進門望不到底的長廊，廊頂漂浮着密密麻麻的三眼紅色燈籠。再往下走，腳下忽而一空。兩秒黑暗過去，睜眼便置身于一頂花轎之中。

花轎垂直往下。

停下時，跟着一個細柔的女聲：“各位看官，歡迎來到雲樂坊。”

推開花轎，一位穿着旗袍的高挑女子站在轎前。

女子搖着流蘇折扇。

“我是公孫婉，雲樂坊坊主。”她說。

她的身後，是一片巨大的水面舞台。

舞台往上十層高，皆是看台。

今日的雲樂坊高朋滿座。

其一是店慶打折。

其二是戀綜兩個嘉賓要在這裡進行比賽。

二樓看台有鬼魂納悶。

她問：“孟婆的節目不是戀綜嗎？”

甜甜的戀愛怎麼還PK上了？

在懸賞榜目睹全程的知情鬼回：“哦，兩個嘉賓同時想接雲樂坊的懸賞，誰也不讓着誰，就PK了！”

“可這不是戀愛綜藝嗎？”鬼魂又問。

知情鬼撓撓頭。

“誰知道呢！”他說，“哪個綜藝沒點抓馬的環節？”

鬼魂茅塞頓開。

而這抓馬背後的真相。

純屬段辭柯手比腦子快。

盛修衍想帶安影笙去看劇院表演。

恰好門票兩千萬。

本來，段辭柯對雲樂坊的懸賞沒有興趣。

結果唐茵不知道吃錯什麼藥，來了一句：“誰不知道你媽是賭坊荷官，肯定教了你不少賭坊技巧。想賺錢直接去賭就好了，來跟修衍哥哥搶什麼？”

他就來興趣了。

倒不是多愛那個養兩歲就棄子自殺的媽。

純屬對賭坊憎惡。

這份憎惡持續到公孫婉聲音響起：“公子氣運不佳，選中了雲樂坊最難主題。”

段辭柯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翻開了抽主題的書。

他念着書頁上的字：“救苦往生，福佑萬物？”

“什麼意思？”段辭柯問。

公孫婉收走書，說：“救苦往生咒。”

“救苦往生咒？”

這是什麼冷門賽道？

一旁唐茵見段辭柯沉默不語。

她跳出來嘲諷：“差點忘了，娛樂圈曾經有高中沒畢業的明星。”

“阿茵！”徐恒之開口阻止。

“你幹嘛！”

唐茵不耐煩把徐恒之推開。

她繼續說：“好在後來娛樂圈整頓後，這樣渾水摸魚的明星就被撈出去了。”

唐茵說完，候場區傳來一聲輕笑。

她回頭，發現楚星烨正“看向”這邊。

“唐小姐，你的學曆是什麼？”楚星烨問。

唐茵愣了一下。

“沙川傳媒大學！”

“你會救苦往生咒嗎？”

唐茵皺眉。

“我學的自媒體，為什麼要會這個？”

楚星烨拖着長音“哦”了一聲。

“我聽你剛才的意思，不是學曆高就會麼？”

“我……！”

唐茵被噎得說不出話。

她反問楚星烨：“我是不會，難道你就會？”

“巧了。”

“我盲文老師本家是毛南族人。”楚星烨目光收回，“她跟我說過很多民族風俗和道教文化，包括救苦往生咒。”

楚星烨又把目光移向段辭柯方位。

“段先生，看，你我注定有緣。”他說。

段辭柯曾經堅信科學。

後來進了地府。

他姓玄。

*

雲樂坊舞台千變萬化。

水面舞台升起地藏王菩薩像，被千層佛塔包圍。往生咒印自舞台中央展開，鋪蓋整個舞台。舞台周圍泛着金光，十層看台向外延伸，宛若水中金蓮。

台下沸沸揚揚。

台上寂靜無聲。

段辭柯一年多沒上過舞台了。

下地府他都能波瀾不驚。

現在站在舞台上，倒生出慌亂，攪得心髒猛跳。

楚星烨把救苦往生咒的咒文都告訴他了。

空白的内容，比如咒文發展史，徐恒之也頂着唐茵殺人的目光幫忙填補了。

雖不知道徐恒之為什麼幫忙——不光幫他填補信息，還教了他基礎的祭祀舞舞步。

段辭柯在想，這人别不是道士吧？

人在極度興奮和緊張的狀态下，就容易天馬行空。

段辭柯腦補之際，台下忽然陷入漆黑。

要開始了。

他閉上眼，深呼吸。

再睜眼時，頭頂光束打落。

徐恒之說：“救苦往生咒又叫太上敕令超度亡魂咒，是道教用來超度先人及幽孤亡魂時念的咒文。這個咒語用在超度法會上，可以為亡魂指引方向。”

段辭柯腳步随着腦海裡的話語邁出。

踢腿，單撩。

水花随着腳步滑動濺起，在半空懸留，水珠在化為一顆顆金珠墜落，融進水底。

台上的舞步沉穩莊重。

看台鬼魂一片寂靜。

段辭柯已經沉浸在舞台之中。

楚星烨說：“吟唱誦文部分要調動情緒，慈悲與憐憫是救苦往生咒的主調。”

調動情緒？

慈悲憐憫？

人活在世間就有成千上萬的痛苦。

悲憫的情緒根本不用調動。

多想想自己就夠了。

段辭柯這麼想着，誦文自然吟唱出來。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