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沒有重量。

可楚星烨一頭栽下來時，段辭柯還是慣性後退。

身後的迷宮牆已經降到半腰。

段辭柯半身下壓，又直起身。

“楚星烨，你又想演什麼把戲！”他擡手。

手掌剛碰到楚星烨肩膀，就聽見楚星烨語氣疲憊地說：“段先生，讓我靠會。”

段辭柯動作停下來。

也就一瞬，他把人推了出去。

“魯智深裝什麼林黛玉。”段辭柯越過楚星烨往迷宮外走。

楚星烨站穩，又跟上。

“段先生真是無情。”他輕笑着說。

段辭柯依舊冷淡：“在我這你已經随着話本死了，跟一個死人講什麼情？”

楚星烨點破：“段先生要真以為我死了，就不會選我的簽牌。”

“最後一個牌就算是條哈士奇我也會選。”段辭柯怒氣未消，說話不經思考。

楚星烨搖頭說：

“段先生，你不會選。

“看不見希望的事，你會放棄。

“至少現在的你會放棄。”

一句比一句笃定。

迷宮寂然無聲。

段辭柯腳步頓下來。

眼盲者不一定心盲，他又想到這句話。

“楚星烨，不要自以為很了解我。”段辭柯說。

楚星烨一步做兩步，勾住段辭柯衣擺：“段先生，如果我不了解你，我就不會站在你的面前。”

T恤的衣擺很寬松。

但尾指勾上腰際的時候還是有觸感。

段辭柯後悔參加星途大賞那天沒有斥巨資買件襯衫。

襯衫衣擺貼身，還能紮進褲腰裡。

他回頭，抽開楚星烨的手：“楚星烨，我不欠你們楚家什麼，也不欠星途，不要拿我當你無聊消遣的工具。”

“段先生，我說過，我不會拿你消遣。”楚星烨眼眸微微擡起。

他又補充一句：“我也不會拿死亡來開玩笑，尤其是對段先生你。”

段辭柯抵觸死亡。

尤其抵觸身邊的人死亡。

因為，自他記事起，他周圍的人都在說：“要不是因為你，你媽就不會自殺……”

要不是因為你。

這六個字貫穿了他的童年。

可這些都是常人所不知道的信息。

段辭柯掐着拳問：“楚星烨，你知道什麼人會去調查别人的祖宗十八代嗎？”

“段先生，我不刨墳。”楚星烨說。

“盜墓的都沒你謙虛。”段辭柯嘲諷着。

楚星烨笑笑：“我好奇答案。”

段辭柯丢下一句：“職業黑。”轉頭就走。

迷宮的牆隻剩最後小截。

六位嘉賓坐标全部暴露。

沒有圍牆和結界阻隔，段辭柯的這句“職業黑”猶如經過喇叭放大。

空氣瞬間凝結成冰。

孟氏三姐妹顧不上宣布比賽結果。

安影笙看見盛修衍那邊的三星連珠也就詫異了一瞬，又立馬轉向楚星烨，詫異變成驚喜。

她想走上去，面前的迷宮牆還未完全消失。

也就片刻，空氣的冰層被揶揄的笑聲打破。

“看來段先生對我的迷弟身份存疑。”楚星烨跟上段辭柯。

他問道：“難道段先生不好奇我是怎麼在迷宮裡找到你的麼？”

段辭柯不好奇。

但楚星烨想公布答案。

“段先生，迷宮的規則是找到出口者勝。”楚星烨說，“你就是我的出口。”

莫名其妙的消失。

莫名其妙的出現。

又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段辭柯心裡不斷重複着莫名其妙。

倏忽，他的後背被輕輕撞了一下，緊接着，一雙手環上他的腰。

身後的人說：“辭柯哥，我很累，讓我靠一下。”

段辭柯伸手想掰開。

身後的人用無比虛弱的語氣說：“差點我就回不來了……”

裝的！

演的！

這人就是奧斯卡影帝！

段辭柯不斷告誡自己。

可那顆關愛小弱病殘的聖父心在閃閃發光。

“差點回不來是什麼意思？”段辭柯問。

楚星烨正想回答：“你在巷口遇害那天——”

開頭還沒說完。

盛修衍和安影笙齊齊上前打斷。

“辭柯哥！”

“楚星烨！”

兩人聲音振聾發聩。

段辭柯的聖父心被喊碎了。

他猛地掰開楚星烨的手，雙手揣兜往前走了兩步，格外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