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報名的條件你已經達到了。”夜遊神看着他手腕，手腕上的陰陽魚已經徹底消失。

段辭柯提醒：“我的冥币和功德隻有一半。”

黑白無常不可能騙鬼，地府應該也不會為了他修改報名條件。

地府的确沒有修改報名條件。

夜遊神告訴他：“你完成了鬼王的懸賞，賞金補齊了你另外一半。”

“懸賞？”段辭柯疑慮加深，“鬼王的懸賞是清理鬼王府，我沒做，而且懸賞賞金隻有兩千萬冥币和兩億陰德。”

夜遊神闆着臉，繼續往前走：“我隻接到協助你報名的命令，條件達到了才能簽字，你能簽字成功說明功德和冥币足夠，至于剩下的，自己去問鬼王。”

餡餅掉得太突然，可段辭柯來不及深究裡面的坑，他追問夜遊神：“楚星烨在哪？”

夜遊神還是那句話：“自己去問鬼王。”

“挺會甩鍋。”

“嗯。”

“……”

真該讓楚澤來看看什麼叫真正的“方塊J”，跟夜遊神的撲克臉比起來，自己的臉都稱得上和藹可親。

自知問不出結果，段辭柯打算返回鬼王府。

他回頭，眼睛坐騎已經消失不見，周圍景色開始變化……

*

鬼王府往東十裡，八角亭中，孟婆與一名紅衣男子對坐。孟婆長發自肩膀而下，垂落地面，紅桃木梳在發絲間遊走。

她對男子說：“我還是頭一回知道，你們陰律司居然做慈善，幹脆别叫陰律司了，改名慈善會更妥當。”

“我倒是想改，上頭不讓啊。”男子佯裝愁苦歎氣。

孟婆神色有些惱：“你明知道我……”

“我知道。”男子轉動指間毛筆，“正是因為我知道，我才想幫你一把。”

“幫我？幫我就是讓段辭柯報名鬼差？”孟婆放下梳子，手肘撐在桌面，往前靠過去，“為了段辭柯，你陰律司連抛十個懸賞，真是好大手筆。”

男子笑了笑：“說到懸賞，我手下十個陰帥，可段辭柯偏偏選了最難搞的一個，這運氣也是當真不好。隻是不知道段辭柯的運氣，幾分是命運加持，幾分是從中作梗。”他毛筆一轉，筆尖倏忽抵向孟婆額頭，“你說呢，秦媪。”

“問我做什麼。”孟婆擡手，推走額間的筆。

她又拿起木梳慢悠悠梳着發梢：“連崔珏崔大人都判斷不了的事，還指望我這個奈何橋賣奶茶的弱女子給答案？”

八角亭響起幾聲愉悅。

崔珏搖着頭說：“若秦媪你都叫弱女子，那地府當真是沒鬼敢應了。”

“總之我不可能讓段辭柯通過鬼差考試。”孟婆說。

崔珏回道：“段辭柯過不了鬼差，詛咒之人功德有損，秦媪，你應當知道。”

孟婆冷冷說：“可若詛咒破解，自然功過相抵。”

崔珏拿起筆，在空中劃出幾行字：“根據地府陰律第三卷第二十五條，功德有損之人，功過相抵後仍需要積累功德。”

“你是來給我普法的？”孟婆睨着眼望過去。

“咳——”崔珏清清嗓子。

“秦媪，你的計劃缺少關鍵部分。”他說。

“什麼關鍵部分，說這麼多不就想來孟婆莊麼。”孟婆打着算盤，“想來也可以，延長段辭柯的考試時間。”

“……成交。”

*

段辭柯還不知道自己又被賣了。

夜遊神離開後，荒山野嶺的場景直接變成孟婆莊外。看這腳下獨眼法陣，與之前孟戈的傳送陣有些相似。

“又是鬼王……”

段辭柯往回走，準備去找孟婆。

腳步剛踏出去，他猝然聽見自己的聲音：“他不是跟我一起掉下來的嗎？怎麼還沒醒？”

聲音清晰地傳入自己耳朵，甚至還有往外散發的迹象。段辭柯内心一咯噔，沿着聲音方向走。

走到孟婆莊外的石橋，他找到了聲音源。——石橋前，楚星烨正捧着一面光屏坐在階梯上，光屏裡放着鬼王府的劇情。

楚星烨活着。

還在看直播回放。

段辭柯說不上此時的心情是慶幸還是社死。

他下意識想離開，光屏裡的聲音還在繼續：“要救這位小友也不是不行，但萬物因果，想要回報就得付出，你想要救他，得用同等代價交換。”

照這個劇情發展，接下來……

接下來是他偷看楚星烨！

說時遲那時快，段辭柯直接回頭，跑向楚星烨。

聽見急促地腳步聲，楚星烨嘴角微微揚起。

他不動聲色地把光屏扣緊了些，假意沉迷，正襟危坐。腳步聲越來越近，到了面前仍沒停穩。忽然，一雙手握住自己手背，連同光屏一塊拉起。

楚星烨順勢起身。

橋前響起匆匆的驚呼，接着，一黑一素兩道身影交疊，倒在了橋邊彼岸花海裡，光屏砸在地上，蕩起漫天花瓣飛舞。

花瓣雨下，楚星烨伏在段辭柯耳邊輕笑。

他貼着耳畔說：“段先生見到我這麼激動，真是…喜出望外。”

關于慶幸還是社死。

段辭柯有了答案。

是社死。

一片彼岸花瓣落在段辭柯手背。

他指尖曲了曲，貼着絲綢，感受到楚星烨下陷的腰椎，跟觸電似的彈開。

段辭柯想推開楚星烨。

想到剛才的觸感他又停下動作。

“從我身上下去。”段辭柯說。

楚星烨裝着無辜：“明明是段先生拉我下來，現在又要我下去。”

“我拉你下來，是确認一下你死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