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府碰見有味道的食物屬于意外之喜，本能地，段辭柯想讓楚星烨嘗嘗。

推過酒杯時，段辭柯反應弧才開始啟動。

好像楚星烨沒說完話。

“你剛才說什麼？”段辭柯問。

他切片似的回想着内容，依稀記得關鍵詞“了解”、“因為”……

我想了解你是因為——

反應弧終于繞腦一圈，段辭柯手裡的骨叉因為緊張尖銳地劃過餐盤。

因為什麼？因為喜歡？

楚星烨難道要表白？

要拒絕的吧？拒絕了楚星烨會不會傷心？怎麼拒絕才能體面？

段辭柯大腦在宕機和飛速運轉間來回橫跳，就像上了油但是零件損壞的發條。

他看着楚星烨拿起酒杯又放下，單手撐着腦袋笑了笑。

“辭柯哥，我剛才說，我想了解你是因為——”

“這酒挺好喝的，先喝酒。”

出于逃避，段辭柯又推過酒杯，答案随着酒杯推動被公布。

楚星烨面色自然地說：“因為你是我偶像啊，粉絲想了解偶像不是很正常麼。”

酒杯推到一半沒了力道。

很好，沒有表白，沒有尴尬，嘴裡也沒一句真話。

段辭柯深呼吸，剛想拿回酒杯給自己來一口冷靜冷靜，還沒收回杯子，楚星烨的指尖就搭了上來。

“幹什麼？”段辭柯失憶。

“辭柯哥，不是要我嘗嘗這杯酒嗎？”楚星烨眨眨眼。

“……”段辭柯松開手，“你喝。”

酒杯是正常的高腳酒杯，但不知道什麼材質，比玻璃更為清透。酒杯靠近楚星烨嘴唇時，還能依稀勾勒出嘴邊的形狀。

不對。

段辭柯猛然想起這是自己的酒杯！

“等等——”來不及了，已經喝了，這杯子不能要了。

段辭柯能反應過來的事，鬼界堡的鬼魂反應得更快。

磕CP許是人類進化過程中學習的新技能，哪怕喝了孟婆湯也無法格式化，不光要磕，還要帶着顯微鏡磕。

[星烨弟弟落杯的地方跟段先生的位置一樣！]

[這難道不算接吻嗎？不算嗎？]

[如果楚星烨沒有眼盲，我都要懷疑他是故意的了，太巧合了吧！]

[星烨弟弟手指是不是還在段先生骨節上摩挲了一下？雖然是順着桌邊摸索上去的，但也是摸了！]

鬼魂的激情讨論截止在楚星烨動作之後。

楚星烨放下酒杯，滿目疑惑地用刀叉切開一塊新的牛排，甚至動作還有些倉惶。

從牛排到意面，又喝了喝酒。

一杯下肚後，他舉着酒杯喃喃：“這酒怎麼能喝出味道？”

“喝出味道？”角落裡種蘑菇的孟戈突然彈起來。

“不可能啊，”她飄到桌前，“鬼界堡的食物都是靈氣幻化，不會有任何味道，除非……”

“除非什麼？”段辭柯問。

“除非是孟婆釀的佳釀。”孟戈回答。

答完她又自顧自否認：“孟婆釀的酒後勁可足，不會對外提供，隻會偶爾給十殿的鬼差送點兒，不可能出現在冥宴樓才對。”

一段話段辭柯隻抓住了一句重點：“後勁很足？”

“對的呢，”孟戈說，“孟婆莊的佳釀采用孟婆湯的原材料，又加了彼岸花萃，一口能抵得上人間的十壺，還是白酒。”

“一口抵十壺？！”段辭柯反應極大。

怪不得自己抿了一下就有些泛暈，那楚星烨這個喝了一整杯的……

他望過去，楚星烨歪着腦袋“嗯”了一聲。

靈魂狀态也看不出臉紅，盲人的眼睛談不上渾濁和清明，坐姿依舊端莊，表情得體。

可總感覺哪不對勁。

段辭柯伸手舉了食指問：“這是幾？”

楚星烨老老實實回答：“1。”

他有舉了三根手指：“這個呢？”

楚星烨繼續回答：“3。”

腦子挺清醒。

見段辭柯試探楚星烨，孟戈出來擔保：“段先生放心，這肯定不可能是孟婆莊的酒，不會醉的。”

剛說完，她感到有什麼東西從鬼火裡偷偷溜出去。

仔細一看，是一千功德。

孟戈震驚。

不是吧我的閻王……

眼瞅着段辭柯要給自己再來一杯，她哐一下沖上前，把酒瓶撞掉了。

段辭柯擡眼，眼裡寫着“給個解釋”。

孟戈後退半米，心虛開口：“段先生，如果我告訴你這就是孟婆莊的酒，能接受嗎？”

段辭柯氣笑了：“我有得選？”

“你不是說孟婆釀的酒後勁很大嗎？”他朝對面揚了揚下巴，“楚星烨這模樣不像喝了一桶白酒的狀态。”

“奇了怪了。”孟戈繞着楚星烨轉圈。

“怎麼了，孟戈？”楚星烨語氣平靜。

孟戈問：“楚先生，你喝完一點感覺也沒有？”

楚星烨依舊平靜：“沒有。”

最終，孟戈下了判斷。

此子骨骼驚奇，天賦異禀。

也不知道是那口“白酒”的後勁來了還是怎的，段辭柯聽見孟戈評價竟然笑起來：“可以啊楚星烨，長得清清秀秀，沒想到是個千杯不醉，平時在家沒少喝？”

楚星烨搖頭：“沒喝過，吃藥，家裡不讓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