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自内心的恭喜,沒有半點不舍。
段辭柯心底五味雜陳,問出來的話也陰陽怪調:“你好像很希望我去考鬼差?”
“難道哥哥不想考嗎?”楚星烨問。
想考嗎?
段辭柯在内心問了問自己。
一開始想考鬼差是因為人間沒有牽挂,現在……
他目光未曾從楚星烨眼瞳中離開。
“我不知道。”段辭柯說。
“辭柯哥,音樂和鬼差你更喜歡哪個?”
“當然是音樂。”
“人間和地府呢?”
“地府吧。”
相對公平。
楚星烨笑了一下。
“辭柯哥,我不是希望你做鬼差,”他說,“我是希望你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就像你當初加入[Futuristic]一樣。這件事是做音樂也好,做鬼差也好,如果它讓你在面臨挑戰的時候是開心的,那就夠了。”
彼岸花田紅得刺眼。
段辭柯手指蜷縮,撚下一片花瓣。
他想到曾經楚星烨在信裡問自己:國内有那麼多好的公司,那麼多更好的樂團,為什麼要加入[Futuristic]。
當時的回信是——
因為[Futuristic]不幹涉團員創作,隻要能做音樂,就算面前有很多挑戰,他也很開心。
娛樂圈這條路太難走。
走着走着,初心容易迷失。
可楚星烨卻一直記得。
“你今晚很奇怪。”段辭柯放下花瓣。
“哪裡奇怪了?”楚星烨問。
“你不是一直怕我問你以前的事麼?”
“不是怕,是還沒想好怎麼解釋。”楚星烨撐着手往後仰了仰。
段辭柯跟着往後撐,問道:“現在想好了?”
楚星烨搖頭:“還沒有。”
“……”
這麼久還沒編出一個理由。
小少爺還行不行了?
段辭柯捏着眉頭:“你怎麼跟娛樂圈八卦号一樣?”每次爆料隻爆一點,剩下還得求着爆。
就喜歡看各路明星在背後急眼的模樣。
楚星烨不了解娛樂圈八卦号,疑惑地眨了下眼睛。
段辭柯放棄。
“你今晚……”他想了想問,“你今晚怎麼突然跟我說這些?”
段辭柯以為楚星烨又要時間編理由。
可這次,楚星烨同樣知無不言。
“因為不想哥哥一直為我擔心,”楚星烨說,“外婆告訴我,如果一個人可以坦然說出自己曾經最不想對面的事就是放下了。”
他轉過身面對段辭柯。
“辭柯哥,眼盲這件事我早就放下了。”不是放棄,隻是不會因為結果不盡人意而失望。
段辭柯聽懂了言外之意。
“為什麼?”
“因為你啊。”
“嗯?”段辭柯眉頭蹙起。
楚星烨望着前方,聲音好似穿透過去:“六年前,心理醫生診斷我有輕度自我封閉,媽媽為了讓我不要悶在家裡,就帶我去沙川市參加橡樹灣的剪彩。”
那次的剪彩很低調,隻有少數媒體宣傳。
而且橡樹灣對于段辭柯來說,就是生命中不可能有交集的一棟建築,他也沒多關注。
段辭柯接着聽。
“路過六合路,是因為剪彩結束我突然犯病。”楚星烨頓了一下繼續,“突然不想待在人多的地方,摔東西,拔花草,不得已隻能先離開,六合路是從橡樹灣去楚澤莊園的必經之路。”
楚星烨說過往時,是笑着的。
段辭柯很難把眼前這個明媚的人跟摔東西拔花草的形象重疊,但他知道楚星烨說的都是真實情況。
正是因為真實,所以讓人不舒服。
他沒打斷楚星烨。
直到聽見楚星烨說:“在那,我聽見一首歌。”
“那首歌很幹淨,就像春天撲面而來風,帶着花草和陽光撲了一臉。”
“……”
段辭柯知道楚星烨說的是自己那首歌,他眼底帶着不可思議:“那隻是一首普通的街頭音樂。”
“街頭音樂有街頭音樂的力量。”
“辭柯哥,你說過好的音樂能抒發歌唱者内心的感受,跟鋼琴曲一樣,”楚星烨說,“我能通過它感受到你唱歌的心情。有忐忑,有憧憬,有害怕也有勇氣,還有對未來的美好想象……”
楚星烨的嘴唇一開一合。
明明說話的人近在咫尺,段辭柯卻聽不見任何聲音。
因為打着偶像的标簽,加上團隊成員顔值都不低,很多人對[Futuristic]的第一印象就是好看,歌好不好聽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還有那首《未來》。
譜這首曲的時候,是因為段博文的病有所好轉。
段博文是他父親,在他高一那年診斷肺癌,還有心境障礙。營銷号所謂的吸毒,隻不過是他犯病吃了一整盒維生素。
不過網上流傳,他父親吸毒,母親是小三,其實不全錯。母親的确是小三,準備的說,是“被小三”了。
段博文年輕時自主創業,也算有點成就,戴上眼鏡更是翩翩公子。而他母親單婉清,是賭坊數一數二的公關。
在這個年代,沾了賭坊,不管你是荷官還是公關,都是一份不體面的工作。
按理來說,這兩人的世界不會有交集,可造化弄人。段博文後期創業虧損,又不甘失敗,在同行建議下,踏進了賭坊的深淵,也遇見了單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