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冥,孟婆橋前。
“娃兒,你已經飲盡九味忘川了,還忘不掉嗎?”
孟婆撐着一枝枯瘦的竹竿,立在一位年方十四的女子面前。
女子渾身是血,心口被刺破了一個大洞,透過甚至可以看到背後的荒涼景色。
女子面無表情的伸出手中的黑色瓷碗,舀了滿滿一源忘川水,一飲而盡。
“還記得嗎?”
女子木納的擡起頭,斜了斜腦袋。
孟婆長舒一口氣,卻聽女子唉聲道:“為什麼我還是記得,都喝了十碗了。”
淚水沖刷着血色,睫上一刻淡痣染上了些許風霜,橋下翻湧着的黃泉風吹起她鬓間染紅的青絲。
“你若有什麼執念,就說出來聽聽吧,這樣沒準可以忘的快一點。”
女子苦笑道:“我怎麼會對一個人産生如此矛盾的感情呢?”
孟婆的表情微怔:“為情所困?那大可不必……”
“不不不,還不如說是因恨而困,”女子搖了搖頭,“如果沒遇上他我根本就不會死的這麼折磨。”
“他害了你下地獄?”
“不是,雖然我并不想殺人,但我殺了人卻是事實,我對于自己會來到地冥,并不意外。”
“那麼……”
女子好像沒聽見,自言自語似的吟道:“沒遇見他我根本就不會死的這麼折磨,我可以安心的步入十八層地獄。
“但如果真的沒見過他,我可能真的就毫無盼頭的死在南宮裡了。”
孟婆嚴肅起來:“你不能順利進入這裡,是因為部分靈魂被困在物身裡出不來了,這都是那個人制得那種毒導緻的?”
“我知道他不清楚他設計的毒藥是在我身上試驗的,但我就是忘不了這份恨!”女子的情緒失控,有些歇斯底裡了,“他制出這種藥就可恨!不論試驗對象是誰!”
孟婆歎道:“可悲啊可悲……”
女子很快就恢複了,她長笑道:“我隻能一直徘徊于此了。”
言罷,她又欲再飲忘川水,孟婆伸手攔住了她:“既然十飲忘川都無用,那老婦我就破例助你一次吧……”
她拉着女子來到一條長江邊,江中伸出無數支黑手,想将女子拽下去。
“這裡便是渡魂河,姑娘可以渡過此河重塑一身,忘卻往事,回到人間。”
她頓了頓,又道:“不過回去,你就再也不是以前的自己了唯一可以接上的是年齡。而且渡魂河兇險,姑娘要麼成功回歸紅塵,要麼失敗魂飛魄散,永不得超升,吾隻能幫到這了,剩下的全憑姑娘造化。”
“無事。”女子反而釋然。
孟婆想了想,走到河邊,折下一枝枯柳,贈遞到她手中:“柳青則成,柳枯則敗,姑娘笑納。”
柳枝在女子手裡瞬間茁壯,孟婆深深一鞠,攜她上了竹筏。
“抱緊柳枝姑娘。”
老婦笑着,推了推緻謝的她:“快走吧,誤了時辰可就不好了。”
竹筏被那一隻隻手推着,駛向遠方。
孟婆沉聲默念:“願柳長青,再續書的。”
“這是一個很俗套的開頭,但沒有什麼比這個開頭更好的了。”
很久很久以前,
在一個耳熟能詳的傳說中,有一位三界皆知的奇女子。
她的名字叫柳書卿。
說書先生常說她有三奇:顔奇;文奇;武奇。
“顔奇”自然是指她長相頗為清麗——柳眉下是一雙暗含着琥珀光彩的眼睛,舉手投足之間,盡顯端莊大氣,手中常握一枝青柳,同時又和藹待人,是一位娴慧的美人。“文奇”雖然罕見,但也不難理解:當年她憑借着一書韻文《折桂令》和一手端正的瘦書體奪得神族魁榜青睐。
而她最得名的“武奇”就要細細講來了。
很久很久以前,當時那個時代是像神話一樣的。江湖就因為戰争形成了自己的意義——所謂的正派行俠仗義,所謂的反派摧毀正派的正義。
按照從古到今的順序,這個世界的曆史可以依次列為:創世紀和上古世紀。
這兩個世紀都差點雙雙倒在修羅的屠刀下。
戰争一直持續了好幾年,直到人神二族聯盟,通過神器鎮壓,和無數的日夜交替,才終于攻破了修羅四大将之一的臨鳳,平息了這場戰争。
後來,人神兩族應為内部矛盾,開始了長達一整年的“互毆”。那是真可謂,是比修羅進攻的時候還可怕:屍橫遍野烈火燎原。到最後甚至不認敵我,見人就砍。
修羅進攻時好歹還有點邏輯。
這位奇女子,就在這個時候“橫空出世”了。
她遊曆四方,沒有人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她的出身、父母、家庭環境、是怎麼樣的,均不知道,隻有人說過她以前在道觀修行過。
這麼看來,她頂多也隻是個姿色不錯的女子罷了。
不然。
柳書卿提筆話劍,頌其名章。五行之最,陽春四地。一柄廣寒劍銀光粼粼,雙面皆平,從未染上過鮮血。
最是風光之時,更是創建一門。
取詞:竹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