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秦修羽打心眼覺得一個還在讀高中的小孩怎麼可能懂得什麼是愛情,但他也知道這個階段的小孩太過單純,總以為一時的心動就是一輩子。
那一聲“我們小顔”終于讓池焱把眼神看向他,用着無比冷漠的聲音:“沒有。”
秦修羽見狀,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測。
“那我們小顔,能不能也愛哥哥。”或許是見過弟弟最為脆弱的模樣,秦修羽可以說把所有的溫柔和憐愛都給了他,不然也不會說出這種膩掉牙的話。
開車的周叔更是大為震撼,在秦家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秦修羽有着如此柔情的一面。
周叔忍不住用餘光看了一眼林子清,少年低垂着腦袋,看不出情緒。
就連被秦修羽當弟弟養了這麼多年的林子清,都沒有這種待遇。
作為被憐愛的當事人,池焱不僅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還當着男人的面發出一聲冷嗤:“不能。”
池焱沒給秦修羽絲毫的面子,哪怕知道這人絕對有讓自己萬劫不複的能力。
池焱也知道自己完全可以憑借弟弟這個身份,讨好秦修羽這個主角攻,過上比上輩子還要好的生活,說不定還能讓林子清萬劫不複,體驗一番自己當初的處境。
但是池焱懶得去想這些暫時還隻是幻想的東西。
他不再期待任何不切合實際的東西。
“我沒有愛人的能力。”
這句話,是池焱回複白兔兔的答案,讓它放棄無畏的勸說。
不管是愛他人,還是愛自己,他都做不到。
因為是用嘴巴親口說的,車子裡的人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
秦修羽怔愣的看着已經偏頭看向車窗那邊的少年。
林子清也忍不住扭過頭看過去。
一聲輕歎響起。
“我知道了。”
伴随着這句話的尾音,池焱腿上的那隻白兔也悄然消失,仿佛從未來過。
***
傳說中的燕市基佬轉校生并未出現。
據說是家裡有事,又回燕市去了。
知道這個消息,要說最失望的肯定是喜歡湊熱鬧的張天浩。
他本來想裝得嚴重點,繼續在醫院躲懶,自從得知班上要來這麼個轉校生,他周一一大早就拄着拐杖到了學校。
哪知道等到放學,也沒見到這位傳聞中的轉校生,張天浩不甘心,還特意瘸着腿,跑去問了老李頭,也就是他們班主任李玉樹,教完他們這一屆就退休的小老頭。
李玉樹放下手裡裝着茶水的保溫杯,一臉好笑地看着班上最鬧騰的學生:“張天浩,你要是對你的成績有這麼高的積極性就好了。”
除了英語成績拿得出手以外,張天浩的成績是班上的墊底。
李玉樹又看向和張天浩形影不離的許寒,語重心長:“還有小寒,要是肯把心思放在學習上,能隻考這點分數?”
李玉樹之所以這麼說,完全是因為出了學校之後,許寒還得老實的叫他一聲李爺爺,隻因為許寒的爺爺是李玉樹的同門師兄,兩家如今還住在同一個别墅小區。
這層關系除了張天浩知道以外,沒人知道,他雖然喜歡八卦,但也沒把好兄弟的隐私爆出去。
許寒也算是李玉樹看着長大的,這孩子在他眼裡是聰明的,就是對學習不上心,還有個不務正業的張天浩影響他。
偏偏許冬生對這個兒子放任極了,李玉樹持着長輩的身份說了幾回,許冬生也不上心。
要是李玉樹那個嚴肅古闆的師兄還在世的話,肯定會耐心教導這個唯一的孫子,可惜在小兒子去世的第三年,師兄也憂思成疾病逝了。
在張天浩的軟磨硬泡下,李玉樹總算把新同學為什麼沒來學校報道的理由說了。
至于家裡出了什麼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既然學校那邊覺得沒問題,他自然也不會多嘴。
“早知道我就不來了。”張天浩拄着拐杖下樓。
因為學校有無障礙的通道,他原本是想坐電動輪椅來的,奈何父母鐵了心讓他吃教訓,不想讓他這麼輕松的來上學。
他嘿嘿笑了幾聲,用一個拐杖當支撐,另一個去戳戳許寒:“寒哥,我的好哥哥,你就幫幫你苦命的兄弟行不行?”
他想讓許寒背他下樓,雖然許寒的小少爺脾氣一大堆,但很少和他計較,以前他們哥倆也不是沒背過對方,不過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
主要是長大了,張天浩也不好意思了。
許寒看了他一眼,冷酷的拒絕:“叔叔阿姨說的對,就該讓你知道後果。”
雖然拒絕了張天浩的求助,許寒還是耐心和他保持一個步調出校門,一直到看着好友上了車子,許寒才轉頭上了自家的車子。
回到家,許寒就看到了半個月沒見的許冬生。
許寒叫了一聲:“爸。”
許冬生看過來,嗯了一聲,繼續做手頭上的事情。
這是他們父子多年以來的交流日常。
許寒上了樓,吐出一口冗長的氣息,坐在電競椅上轉圈圈,目光落在了牆櫃上,随手拿了一本日記。
他從小就有寫日記的習慣,從他會寫字開始,就一直寫到現在。
雖然每天都寫,但也不是每天都有值得寫的事情,很多時候隻記錄了天氣的變化,以及三餐都吃了什麼,和簡單的心情,寥寥幾筆就算是一篇日記。
有時候一張紙能寫好幾天的日記。
無聊的時候,他會拿出來看一看。
他手裡這本大概是他七歲到八歲時期的日記。
他打開一瓶今天才送來的純味鮮牛奶,一邊喝着,一邊随手翻閱。
看着那些字體歪歪斜斜,很多字不會寫就用拼音代替,還拼不對的日記,少年不由笑出聲,仿佛在透過這些狗爬字,看到了那時候的自己。
“我小時候有這麼幼稚嗎?”許寒被其中一篇日記激起了雞皮疙瘩,默默吐槽,繼續往下看。
等到全部翻完了,也到了吃飯的時間。
餐桌前,父子二人很好的貫徹了食不言,也沒出現什麼給彼此夾菜之類父慈子孝的畫面。
長長的桌子上,中間擺着用來裝飾的鮮花,父子兩人坐在桌子的兩邊,别說夾菜了,要是近視,說不定都看不清對方的臉。
這個距離,食物自然也是各吃各的。
一頓飯吃下來,就如同演了一場漫長又無聊的默劇。
不過許寒已經習慣了,因為喝過鮮奶,他吃了一碗飯就飽了,放下碗筷,說一聲:“我吃飽了。”
在許冬生嗯了一聲之後,許寒直接上樓。
臨睡前,許寒拿出最新的那本日記,剛好是最後一張,今天寫完,如果沒有什麼特别的事情,應該還能再寫個三四天。
刷刷寫完,許寒阖上日記本,在燈光的照射下,他直接鑽到被窩裡睡覺。
天花闆上,對于夜晚來說過于刺眼的燈光,并沒有影響到少年的睡眠,反而讓他安心的睡了過去。
沒人發現,在燈光的照射下,日記本上隐約出現了一個類似于兔子的影子輪廓。
這道影子輪廓很快就消失了,但燈亮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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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還行,起碼沒下雨,翻了一下小時候寫的日記,好多事情我都記不清楚了,沒想到我小時候還這麼幼稚,這種黑曆史絕對!絕對!絕對!不能讓人看到,真的太尴尬了。
說起來,看到七歲時候的今天寫的日記,我有那麼一點感慨,居然已經過了十年了。
十七歲的我想對七歲的許寒說,沒關系,沒人愛你,你可以愛你自己。
許寒,你最愛的人可以是自己。
——來自《許寒的日記(新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