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滾。”
聽到熟悉的聲音,許寒回神,發現池焱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桌子上爬起來了,還發現了桌洞的東西,并且沒有任何感動的意思,反而冷着臉把自己給他準備的早餐丢了過來。
許寒的第一反應是生氣,但又忍了忍,也冷着一張臉,否認:“你說話客氣點,這和我有什麼關系,不是我的。”
說着,許寒拿起三明治就往許寒的桌洞裡面丢,精準丢進去,暗中松口氣的同時,不忘皺眉:“你不是讓我離你遠點?為什麼還要和我說話?我不想和你說話。”
本少爺可是很記仇的,這點沒人比你最清楚,你這隻壞貓貓如果不好好道歉,本少爺就不和你說一句話。
池焱盯着他,半眯起的眼睛充斥未知的暗流,許寒雖然害怕,但還是不服輸地看過去。
就在許寒想從鉛筆袋裡拿一樣東西的時候,就瞧見池焱拿着那個配料滿滿的三明治,遞給了旁邊的夏星辰:“小星辰,吃早點了沒?”
夏星辰正在研究李玉樹布置的題目,聽到聲,擡頭看去。
許寒猛然站起來,兩步就走到池焱的課桌旁邊。
池焱将三明治輕輕地丢在夏星辰的桌上,才看向氣得雙瞳發亮的少年,明知故問:“有事?”
許寒握了握拳頭,然後把左手放在他桌上,想咬牙切齒的說句話,又想到剛才說的話,于是隻将手放在了桌上。
許寒松開手,放下手心裡的東西,立馬氣呼呼地從前門走出教室,決定繞着兩邊的連廊走一圈,吹風的同時,也是為了消火氣。
氣死人不償命的壞貓貓,那是本少爺特意給你長肉用的,你不領情就算了,你還敢借花獻佛?經過本少爺同意了嗎?氣死本少爺了!
池焱不是沒瞧出來某人要氣炸了,但和他有什麼關系呢,該說的都說了,還非要纏上來,那也别怪他不給他好臉色。
池焱看向擺在桌上的胸針,拿起來别在外套上,見夏星辰還看着這邊,問:“不愛吃三明治?”
夏星辰搖搖頭,他不清楚前因後果,隻當三明治是池焱買了又沒胃口吃,于是打開包裝咬了一口:“謝謝焱哥。”
坐在夏星辰後面的林子清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垂下眼簾,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張天浩對打完飯的許寒提議:“寒哥,我們去和池焱他們坐吧。”他正好要感謝池焱之前的仗義相助。
“要去你去,我不去。”許寒語氣冷冰冰的,隻端着餐盤随便找了個空位坐下。
張天浩一頭霧水,也跟着坐下,吃到一半,他驚訝的發現許寒居然在用筷子扒拉米飯,時不時還用力戳幾下。
這還是他那個無敵講究的寒哥嗎?寒哥最近真的超級怪,網戀果然害死人,都把他家寒哥弄得性情大變了。
許寒氣得根本吃不下幾口飯,很快就不吃了。
“寒哥,你最近是不是在網上認識了什麼人?”張天浩又一次試探,這次一定要套出一些關鍵信息,才好幫他寒哥解決難題。
許寒本來就怒在心頭,聽到這話,知道好友肯定又腦補自己網戀了,直接遷怒:“網什麼網,認識你個大頭鬼。”
張天浩雙手杵着拐杖,站在人來人往的食堂門口,目送許寒越走越遠的背影,冷不丁嗷嗚一聲,拄着拐杖飛速追上去:“寒哥你兇我,你不愛我了,我心痛痛!”
在角落緩慢咀嚼食物的池焱,抖動着貓耳朵,從嘈雜的人聲裡面捕捉到了張天浩發出的動靜,冷不丁笑出聲。
夏星辰茫然地看過去,不明白池焱笑什麼,誤以為自己臉上有東西,不免變得局促起來。
池焱見他看自己,噙着嘴角的笑意問:“家長會你哥要來嗎?”
夏星辰點頭:“來的。”
上周本來聽說周五會開家長會,所以他提前說了,他哥說會來。
“放學叫上你哥,一起去逛街買衣服。”
和夏文凱相處那麼多年,池焱知道這人骨子裡是很自卑的,他一定會怕給弟弟丢人,對這次家長會十分重視,指不定會忙中出錯。
“好,我發信息給他。”夏星辰乖巧點頭,餘光一直在偷看池焱别在衣服上的那枚胸針。
應該就是之前看到的那枚。
焱哥的胸針為什麼會在許寒房間裡呢?如果是許寒撿到的,又為什麼會放在洗手台旁邊?
夏星辰一直不懂這兩人的相處模式,有時候明明表現得劍拔弩張,都不太喜歡彼此,但有時候又給人一種誰都無法插足進去的親密感。
仿佛兩人在轉校前就認識了,而且還是那種認識了很久,彼此有過故事,有着他們之間獨屬的秘密。
夏星辰忽然有很多話想問,但是又很清楚自己沒有任何立場去探聽池焱的隐私,所以那些話到了嘴邊後,還是識趣地咽了回去。
心裡卻悄然浮起一個猜測,卻也不敢貿然下定論,還需要觀察觀察。
如果自己猜測得沒錯的話……
夏星辰冒出了一股說不上來的情緒,像是擔憂,像是心慌,也像是防備,又有點莫名其妙的激動。
畢竟那也等于自己終于迎來了一個有共同話題的人了。
隻是對方或許也不需要他這個同類,一起傾訴那些不能對外說的隐晦秘密。
***
“寒哥,你就别回去了,等開完家長會去我家吃飯?”
許寒背上書包,搖頭:“算了。”
他看了一眼同樣起身的池焱,這家夥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主動和他說過一句話,更沒有給過一個眼神。
甚至連那條總是幹擾人視線的貓尾巴,也不再搭在他桌子上,或者纏着他的小腿打發時間了。
說不委屈是絕對不可能的,許寒想破腦袋也不明白壞貓貓為什麼要和自己“絕交”。
池焱敲了敲夏星辰的桌子,讓他别做題了:“走了小星辰。”
夏星辰想起今天還有家長會,以及逛街的事情,連忙收拾桌子:“收拾好了,焱哥,我們走吧。”
一轉身,夏星辰就瞧見了許寒在看着他們這邊,那眼神怎麼看都不對勁。
特别是和他對上目光的瞬間,夏星辰從那雙黑亮的眼睛裡看到了氣憤,以及……嫉妒?
“我走了。”許寒悶悶的對張天浩道别,轉身就走。
饒是神經大條的張天浩,也瞧出了今天他家寒哥的情緒很有問題。
鑒于今天的特殊情況,張天浩決定排除網戀的嫌疑,默默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家寒哥。
總不能給許叔打電話,痛罵他一頓吧?給張天浩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麼做,他家英勇的侯梅女士都不一定敢。
這事張天浩實在是愛莫能助,隻能在平時多多關愛寒哥了。
張天浩留意到池焱也要走,打了聲招呼:“焱哥,你家人來開家長會嗎?”
池焱不答反問:“焱哥?”
張天浩笑着過去拍他肩膀:“沒錯,因為你那天對我寒哥的仗義相助,我決定以後你就是我焱哥了,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
池焱聞言,似笑非笑的逗他:“怎麼?不怕我看上你,想和你搞基了?”
見他這麼毫無顧忌,張天浩吓得左右張望,連忙用手勾住池焱的脖子,帶着他往角落裡說話。
“你别講這麼大聲,被人聽見了,肯定會有人排擠你的,要是被江子凱知道,他百分百會拿這件事報複你,不過你也别怕他,既然我們現在是兄弟了,我肯定會罩着你的。”
池焱含笑看着笨蛋好友一邊提醒自己,一邊緊張地觀察周邊,瘋狂壓低聲音,就怕被誰聽見了。
池焱發出輕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張天浩猛然驚覺兩人的距離特别近,立馬臉紅松開,又輕咳一聲:“那個……你别誤會啊,我對你可沒那種意思,是純哥們,你要是真的對我有意思,我、我是不會從的,你也趁早死了這個心吧,好兄弟就是好兄弟,不能搞這些亂七八糟的。”
張天浩覺得自己如果要是對男生有意思,早就對自家寒哥下手了。
池焱依舊保持嘴角的弧度,那顆紅痣似乎也藏着些許的促狹之意。
張天浩生怕他不信,撓撓後頸:“我有喜歡的人了,是個很好的女生。”
說完他又覺得不好意思:“你别跟别人說,我還從來沒跟人說過這件事。”
這事就連寒哥都不知道,這是自己一直以來的小秘密。
“告白了嗎?”
張天浩又是一個輕咳:“沒有,我打算高中畢業再告白。”
雖然張天浩不久之前已經十九歲了,這個年紀不少人已經在大學校園了,但誰讓他留過級,到現在還是個高二生,去告白的話,他喜歡的人肯定不會看上一個高中生。
張天浩的臉第一次紅得像個猴子屁股,害臊得不行,也不知道自己幹嘛要和池焱說這麼多,就算要找人說,也該找他家寒哥啊。
怎麼一個沒注意,就對池焱說了呢?
池焱也沒拿這件事調侃他,反而認真提議:“趁來得及,去告白吧。”
雖然一定不會成功,但起碼不會再往後的日子裡面,反複遺憾再也沒有說出口的機會。
張天浩神色迷茫:“為什麼?”
什麼叫趁來得及?這話聽起來怎麼怪别扭的?
“因為我怕你哭。”池焱沒有再多說,隻是拍了拍張天浩的肩膀。
當初他錯過了告白的機會,就抱着“許寒”哭得稀裡嘩啦過。
模糊的記憶逐漸有了清晰的輪廓,先是一種物是人非的怅然,随後又是洶湧而至的暗潮,讓胸口堆積越來越多的窒悶。
這種感覺越來越頻繁了,是因為穿越後再也沒吃過藥的原因?
但說實話,曾經吃了藥也不能痊愈,反而是另一種難受,那種感覺無法用精準的言語來表達,沒經曆過的人是不會懂的。
“你自己考慮吧,我走了。”
池焱勉強地擠出一抹笑,張天浩發現他的臉色不對,沒等再次确認,池焱已經和夏星辰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
車子到家,許寒推開車門下去。
他全程悶悶不樂地往房子裡面走,剛路過沙發,就聽到一道沉穩的聲音:“回來了。”
“爸?你怎麼回來了?”許寒訝異看過去,果然在沙發上看到了幾天未見的許冬生。
沙發旁邊還有一個黑色的行李箱,想必是剛回家沒多久。
“事情結束了,就回來了。”許冬生揉了揉眉心,臉上能看出疲倦,哪怕依舊保持着最為體面的外形,許寒還是看出了他的身心俱疲。
許寒面露遲疑:“事情不順利嗎?”
許冬生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因為他不懂而敷衍他,直接點頭:“嗯,要談的合作被人截了。”
“對公司的影響很大?”許寒知道許冬生最近成天不着家,就是因為公司出現了一些問題。
曾經也出現過類似的情況,那時候許寒還小,但也記得許冬生為此忙碌的樣子。
那時候這個同樣講究的男人,可以說是成天衣衫不整,胡茬滿面,根本沒時間注意形象,一門心思為了公司的前程忙前忙後。
當時的許冬生滿腦子都是保住公司,根本沒有精力去關注年幼的兒子,許寒也是在那時候被人綁架了,留下了至今都沒有解決的後遺症。
“是有些影響。”許冬生緩慢吐息,同樣沒有隐瞞。
許冬生原本是想拿下這個長期合作,讓公司步入轉型的,沒想到眼看就要談成了,冷不丁殺出個程咬金。
不過生意場本來就是這樣,利字當頭,對方來頭不小,能給得起更好的條件,自己輸了也合情合理。
“不過之前本來就沒抱太高的希望,我這裡還有别的計劃,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不用擔心。”
之所以差點談成,那也是托了已故老爺子當年的交情罷了。
如今老爺子沒了,這點交情又能值幾個錢?
不知道想到什麼,許冬生一臉譏諷地扯了扯領帶。
看着男人眉宇掩不住的倦色,許寒抿了一下嘴巴,又說:“那你好好休息,我上去寫作業了。”
“等等,今天不是有家長會?等我洗完澡,一起去學校。”兒子上高中後,他一次都沒去過,既然趕上了也該去一次。
許冬生知道自己失職,缺失了兒子很多重要的時刻,但有些事,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就能控制的,特别是……
許冬生又一次按壓眉心,阻止自己去想那些不太愉快的記憶。
知道許冬生要去,許寒的目光先是一亮,随後又搖頭:“不用了,家長會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說一些成績,還有一些費用,我成績不好不壞,老師不會批評我,也不會表揚我,去了也是浪費時間。”
許冬生提着行李箱走到兒子面前,隻說了一句:“我先去洗澡,現在這身不好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