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羽颔首,率先站起來,做了個請的手勢:“許總,請。”
該說的秦修羽都說了,就看這個許冬生是不是聰明人了,如果他拒絕,秦修羽也有後手,隻是想着能和平解決,又何必多生事端?
主要是秦修羽最近忙得心力交瘁,還點兒背,隻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身體不舒服?”秦業榮起身後,終于發現妻子的臉色難看,關心了一句。
溫翠玲勉強地笑了笑:“嗯,胃有點不舒服,可能餓了。”
秦業榮沒有懷疑,拍了拍妻子的手,囑咐:“那你别出去了,好好在這休息,讓小朗找人給你準備吃的。”
反正整個酒店都是秦家的,餓了還不簡單?對下面的人交代一聲就行。
溫翠玲含笑搖頭:“不用,也不是很餓,我去外面吃點甜點就好。”
離開議事廳沒一會兒,秦業榮就碰上了許久未見的世交好友,于是他囑咐秦修朗照看好溫翠玲,就和好友到别處叙舊了。
等到秦業榮走後,秦修朗立即湊到溫翠玲耳邊,小聲八卦:“媽,那個許寒和池焱長這麼像,而且還認識,該不會是有什麼秘密吧?”
秦修朗從剛才就一直在琢磨這件事,越想越覺得有問題。
隻是他沒把另一個因素考慮進去,池焱像誰不好,偏偏像毫無幹系的溫翠玲?如今又來個像池焱 ,也更像溫翠玲的人,可見最有問題的那個是溫翠玲才對。
溫翠玲被兒子的話驚得心頭一跳,低聲呵斥:“什麼事都沒有,别亂說話!”
秦修朗被吓到了,因為這是他媽第一次用這種嚴厲的表情和語氣教育他。
以前再怎麼樣,她對他都會藏着一絲無可奈何的縱容,從來沒有這麼兇過他。
察覺到自己失态了,溫翠玲快速穩住心态,歎氣:“我知道你不喜歡池焱,但我跟你說過了,他100%就是你大哥的親弟弟,是你爸的孩子,以後不要陰謀論了,要是讓你爸和你大哥聽見了,他們會怎麼想我們母子?”
秦修朗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知道了,我以後不說了還不行嗎。”
他忽然覺得沒勁,正巧看到了交好的朋友,幹脆找了個借口離開。
溫翠玲看着走遠的兒子,隻覺得一陣頭疼。
“放心吧,隻要你不蠢到露出馬腳,沒人會對你的過去感興趣。”
溫翠玲看向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側的少年。
她抿着唇,給出了答應好的答複:“我答應和你合作。。”
聞言,池焱發出輕呵:“我剛才可沒做什麼幫上你的事情。”
那時候他可沒精力在乎溫翠玲會不會暴露。
“無所謂,我是為了我自己。”
溫翠玲盡量不去看遠處的那對父子,隻盯着池焱,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往下說。
“你應該知道,你大哥剛才是什麼意思,他已經盯上許冬生和許寒了。”
“如果許冬生非要追究蔣家那邊的責任,你大哥不會坐視不理,他最近忙得焦頭爛額,不一定會有耐心和許冬生講道理。”
溫翠玲怕池焱聽不明白,強調了一句:“既然你能知道他那麼多把柄,就該知道他手上不幹淨,有黑,自然也有紅。”
關于秦修羽的底細,溫翠玲知道的也不少,隻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她不會輕易和秦修羽作對。
池焱給她的情報可謂是雪中送炭,隻要找到一個合适的盟友,制造一個合适的時機,她就算沒有十足的把握,也有九成的信心可以搏一搏。
池焱半眯起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在保護他?”
這個他,是許冬生,還是許寒,兩人心知肚明。
溫翠玲不語,算是默認了。
而後,她聽到一聲輕笑,隻見剛才還冷臉的少年,正揚起嘴角,露出淺淺的酒窩和銳利的尖牙。
笑聲從喉頭一陣陣滾出,如同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即便他笑的再如何好看和悅耳,溫翠玲也知道這是一種譏諷。
溫翠玲惱怒的同時,又有些難堪,惱怒是因為池焱的态度,難堪是因為這張和許寒相似的面容。
溫翠玲捏着鑲滿鑽石的手包,替自己的行為解釋:“我欠他的太多了,至少這次要保證他的安全。”
既然已經接觸過了,溫翠玲又怎麼可能做到視而不見。
池焱不置可否,到底是真的想彌補,還是為了她自己,恐怕也隻有溫翠玲自己直到。
池焱沒興趣探究這些,嗤笑一聲:“随便你,反正我已經把知道的那些,全告訴你了,剩下的看你自己。”
溫翠玲緘默,半晌,才問出疑惑:“條件呢?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總不能隻是單純的想要報複,秦修羽不肯替他報蔣家的仇吧?
“我想要他……”池焱笑了笑,一時語塞。
要說有多恨秦修羽,池焱也不知道,要怎麼報複他才痛快,池焱還是不知道。
從知道自己重生後,他就沒想過什麼複仇打臉。
後來冷不丁想起夏文凱弟弟的慘死,也成功救下了夏星辰,這個契機,讓他想到了受自己牽連的那些人,他才開始産生了想改變一些事情的驅動力。
漸漸的,就發展成了如今這個局面。
池焱用着不太确定的口吻:“我想要他死吧?大概?我也不知道,等你成功了,他還沒死的話,那你幫我給他送一副拐杖吧,瘸子沒有拐杖的話,要怎麼走路呢?”
拐杖?溫翠玲正琢磨這句話的深意,就聽到池焱叫出了她的名字。
“溫翠玲,你有沒有送給過許寒一隻深棕色的泰迪熊當生日禮物?”
溫翠玲下意識搖頭:“沒有,從許冬生将他從我手裡接走帶回國,到上個月底之前,我再也沒見過他們。”
溫翠玲不明白池焱為什麼要問這個,沒等她詢問,又看見了池焱在笑。
這次的笑容很淡,似乎在慶幸什麼,釋然什麼。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從一開始就未擁有過的東西,又何必為它念念不忘呢?
如果真的有暴露的那一天,那個笨蛋小狗想必會明白這個道理的。
沒給溫翠玲發問的機會,池焱頭也不回的往另一個方向去。
那裡站着一個氣質清冷的少年,對方正癡癡地看向許寒所在的地點。
還差幾步的距離,池焱停下了腳步,冷眼盯着林子清,然後垂下眼簾,用隻有自己才能聽見的音調,喃喃自語。
“小哭包,今天大概會是你哭的最傷心的一次。”
“别怕,哭過了就等于過去了,對我們來說,這叫及時止損,未來你總會找到那個不舍得讓你哭的人的。”
那個人不會是林子清,更不會是池焱。
這兩個名字,在今天,會從許寒的心裡一次性挖除,或許會很痛。
但痛過之後,會慢慢痊愈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許冬生終于從剛才那兩件事回神,當即做了一個決定:“我們該回去了。”
也幸好機票和歲歲的托運手續都辦好,明早就能走,以後說什麼他都不會讓兒子再來燕市了。
有些事情隐藏的再好,謊圓的再完美,他也沒辦法做到面面俱到。
即便溫翠玲不會蠢到認親,也難保不會出現有心人留意到容貌相似這點,順着查下去。
大腦完全清醒之後,許冬生也意識到自己不能再追究綁架的事情,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走吧。”
在這裡見到溫翠玲,是許冬生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事情。
更何況溫翠玲現在還是現任的秦夫人,秦修羽的繼母,以緻于他失掉了往日的沉穩,直接上去抓兒子的手腕,隻想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這一拉,沒拉動。
許寒抿着唇,站着不肯動。
他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最後隻能憋出一句幹巴巴的,“我還不想走。”
他的行為過于反常,讓許冬生心裡直打鼓,不免懷疑兒子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幾年前,他特意将弟弟的遺物又仔仔細細的清理一遍,真給他找出了幾張藏得很好的合照,他也把那些照片銷毀了。
按理來說,許寒不可能知道溫翠玲的存在。
許寒并不知道許冬生在緊張自己認出生母這件事。
剛才他也确實看見了溫翠玲這個怪阿姨,隻是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别的地方,溫翠玲的存在對他來說無關緊要。
許寒深呼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才解釋原因:“爸,我有點事想和池焱談談。”
不管怎麼樣,他也要親耳聽到池焱給自己一個答案。
哪怕,他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許寒看向遠處,看着那條快秃了大半條的貓尾巴,看着貓貓尾巴的主人從桌上拿起一塊甜點,遞到了清冷少年的唇邊。
又看着林子清張開嘴,吃下了那個甜點。
林子清的嘴角似乎沾到了碎屑,貓耳少年體貼的伸出手,替他擦拭嘴角。
許寒自我折磨般的盯着,眼睛一眨不眨,鼻尖早就酸澀到了極點。
“爸,我先去上個廁所。”
為了不被許冬生看出異常,為了不在這麼多人面前出醜,他狼狽地低下頭,找了一個非常拙劣的借口離開。
許寒走得很快,許冬生根本來不及叫住他。
他内心的不安愈發嚴重,即便認定了兒子不可能知道真相,可是兒子的異常反應,讓許冬生不得不多想。
環顧四周,許冬生終于找到了溫翠玲的身影。
看到溫翠玲隻身一人往外面走去,他遲疑片刻,也跟了上去。
如果問題是出現在這個女人身上呢?總要問清楚了,他才能放心。
許寒找了個沒人地方,盯着亮着燈光的天花闆,不斷吐息,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在外面哭。
可是喉頭還是緊得發疼,疼得眼睛也在澀疼,鼻子也跟着堵塞起來。
他恨不得立刻沖到外面,沖到那兩個人的面前,先把那塊糕點砸在林子清臉上,然後去咬池焱的那隻手。
誰準你吃的?誰準你喂的?
确保暫時不會有人往這邊走,許寒才敢緩慢蹲下,看向不久之前自動跳出來的虛拟面闆。
【重要提示,池焱的個人資料有新内容解鎖,請宿主去主頁面查看具體内容。】
許寒蜷着手指,好幾次嘗試擡起來,又懦弱地收了回去。
因為他猜到這個解鎖的内容是什麼了。
【嘀!當前已自動觸發共感,此次為“共感情感”,宿主是否接受和池焱進行“情感共感”?】
看到共感二字,許寒當即慌亂起來,以為貓貓老婆的靈魂又開始痛苦了。
等他看清楚不是“痛感共感”,而是“情感共感”的時候,二話不說就擡起拳頭,氣憤地砸向那個“No”。
“誰稀罕和他共感!”
似乎是感應到了外界的撞擊,虛拟屏幕以拳頭為中心,朝四周泛開漣漪。
【宿主是否确定和池焱進行“情感共感”?】
垃圾系統,又要開始反複詢問了。
許寒氣不打一處來,不帶任何猶豫,一拳拳砸向那個“No”
共感什麼?
共感他有多喜歡林子清嗎?
本少爺又不是喜歡犯賤,上趕着折磨自己。
他終于哭出了細微的動靜,用盡全力砸向那個破屏幕。
沒留神,直接點開了貓貓老婆的個人資料的界面。
然後,他一眼就看到了新解鎖的内容是什麼。
【初戀對象:林子清。】
原來如此,果然如此。
從來都不是夏星辰,一直都是林子清。
是啊,怎麼會是夏星辰呢?怎麼可能是夏星辰呢?
愛而不得,恨之入骨,自然也就若即若離,秘而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