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醫生。”
那頭靜默一瞬,聽出紀歸狀态不太對,問他怎麼了。
“我現在動不了。”紀歸聲音沙啞,幾乎是氣音。
紀歸在沙發上等了不到二十分鐘,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随即密碼鎖解鎖,許沩站在玄關處來不及換鞋,直奔已經半入暈迷的紀歸身邊。
他将手中提的藥箱放下,從裡拿出簡單的測量器具,開始一邊喚人一邊将帶來的保暖毯裹住紀歸。
有條不紊地做完這些,他才敢解開紀歸的外套,将後者手臂完全露出,戴上血壓儀。
“許醫生,好久不見了。”
許沩見人終于是有清晰意識了,稍定心,拿筆在病紙上記錄數據,低頭對紀歸溫柔笑:“是好久不見了,我還以為後面要再見你一面都難了。”
倒也不是别的意思,隻是上次見許沩還是去年入冬。
那時候他還興緻勃勃地同許沩講,自己男朋友已經碩士畢業了,後面每天都有人替自己暖床,自己就不會再被凍出病了。
紀歸有些唏噓,那段時間的龔淮嶼雖說忙,但每晚八點準時到家。
龔淮嶼在書房處理事件,他就拉着凳子座在一旁,支畫架畫肖像,累了,就厚臉皮地湊過去與人親昵一番。
不曾想,這還未過幾個月,龔淮嶼就漸漸不守時,兩個人的相處隻是早飯那一會兒,還是他主動開口與人聊着些有的沒的。
紀歸彎起嘴角,眼裡不帶半分舒然之色:“我也以為呢。以後可能要經常見面了。”
這次許沩來的匆忙,開的是自己的車,沒時間叫上别的同事,況且醫院裡那位作天作地的弟弟今日一早被救護車送來,家中長輩震怒,幾乎一半的醫護都在那過邊随時待命。
許沩将手覆上紀歸的,後者雖說臉色緩和了不少,但手依舊冰冷,“沒吃午飯?”
紀歸點頭,“喝了杯咖啡。”
許沩也點頭,溫聲:“更不健息了。”
話音剛落,他将手中的病例本收起來,伸手攬住紀歸的腿彎與腰側,一發力,将人抱起來。
“去醫院檢查。”
檢查結果下來的很快,這次病情發多半是情緒波動過大。
許沩開藥之前,與紀歸商量要不要試試中藥和針灸,是他與紀歸在電話裡說的那些事。
雷諾氏綜合症治不了根,他推薦紀歸可以試着服用中藥慢慢調理。
紀歸隻是搖頭,捏着許沩開的藥單,上面都是熟記于心的複雜西藥名。
“我怕苦,中藥恐怕吃不來。”
“怕苦怎麼還想着跟龔淮嶼在一起?”許沩問的自然,半是開玩笑的,卻見紀歸臉色變了變。
他眸光暗幾度,雖深知此時提及龔淮嶼對紀歸的情緒有不小的波動,但還是忍住沒有叉開話題。
雷諾瓦綜合症,發病的最主要原由是患者保暖不當,次要是患者情緒激動激發病。
他自從了認識紀歸開始,十次發病裡有九都是因為保暖不當,而這次發病的症狀遠比以往眼嚴重太多。
而沒推測錯,龔淮嶼便這次是病源一樣的存在。
問診室内沉默,直到外面有護士敲門找,紀歸才像被喚回神一樣,在許沩擡手輕撫過黑發之前,低喃道:“這不一樣。”
許沩動作頓住,過會兒,還是擡起手掌揉了揉他腦袋,又拿開,嗓音清潤:“哪裡不一樣?”
診單被紀歸捏的微輕作響,直到推門聲傳來,紀歸才愣愣轉頭看向門口,許沩的背影消失在門闆後。
許沩方才好像又與他說了什麼,而他心裡卻隻想着許沩最後那個問題的回話——
哪裡都不一樣,不過這些,馬上就都不重要了。
紀歸去一樓拿藥繳費,手中還揣着許沩走之前硬塞他的飯卡,叫他取完藥趕緊去醫院食堂吃點飯,要是他查到飯卡裡一分錢不少,就立刻打電話給遠在瑞士的紀母打小報告。
雖然打了小報告也沒什麼用,但紀歸還是去醫院的食堂看了看,最後點了一素一葷,尋個安靜的位置坐下,小雞啄米一樣小口吃起來。
還沒吃兩口,口袋的手機又突兀的震動。
紀歸擡頭看一眼挂在餐廳中央的時鐘——八點,一分不多,一秒不少。
太陽穴突突跳,,紀歸拿出手機,屏幕上赫然是“龔準嶼”三個大字。
一為什麼不在家?又去哪兒了?你怎麼總是這樣?回答我的問題。
紀歸耳邊浮現出龔淮嶼的聲音,冷漠的,壓迫的。
他還未想完,電語鈴聲便戛然而止。
紀歸也不動了,恹恹盯着暗下去變黑的屏幕。
下一秒,電話又響起,紀歸指尖繃直,最終還是不忍,伸手劃開接聽鍵。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