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見玄關處站着位五十上下的男人,這麼晚了,仍舊是一身熨燙妥帖的西裝,身形不算高,但渾身泛着經年累積的幹練氣場。
男人先是快速掃了一圈屋子,随即對上紀歸的視線。
他走上前來,對紀歸很淺地點頭:“紀先生,我是龔老的助理,龔老聽說了少爺的行徑很生氣,讓我帶他向你表達歉意。”
龔老,龔塵柏。紀歸有所耳聞,是龔淮嶼的爺爺,商業界頂梁柱一般的存在。
他未想到會驚動這樣的人物,那他和龔淮嶼的事情想必龔老也是知道的。
紀歸一時間竟有幾分局促,對面助理的目光如同審視,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遍,這讓紀歸很不舒服。
“謝謝,我可以走了嗎?”紀歸緊了緊手中的袋子,目光瞥向助理身後半開的大門。
“不着急,少爺今晚去姚小姐那裡了,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
紀歸幾乎感覺周身的空氣一滞。他抿唇,望着對面仍舊與自己淺笑的助理,眉梢微不可察地蹙眉。
“沒什麼好聊的。”半晌,紀歸緩語,“我和龔淮嶼已經分手了。”
紀歸終于意識到他過來是來做什麼的,而他的舉動就代表龔老的意思,想來也是準備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要是自己和龔淮嶼還在一起的話,不知道對方接下來會說出什麼驚掉人大牙的話,于是紀歸率先開口,等對方下文。
助理倒也沒什麼表示,走到最近的中島坐下,擡手指向對面的位置,示意紀歸也坐。
大門仍是開着的,紀歸腦中閃過一瞬思緒,想着大不了直接走,對方是個硬茬,留下來對自己沒什麼好處。
“紀先生不想知道我剛才口中的姚小姐是誰嗎?”做在島台上的助理,目光一動不動地瞧着紀歸,果然,說完這句話,紀歸即将邁出的下一步子,很短暫的頓住,又落地。
看紀歸站在自己面前,助理第二次擡手,指了指對面的座椅。
紀歸其實很讨厭這種氛圍,或許他更加讨厭的是自己,厭惡自己一聽見有關于龔淮嶼的事,就下意識的踟蹰。
這次就當是最後一次。紀歸想,他總該弄清楚龔淮嶼出軌的是哪個女人,就算分手了,他也不能不清不楚地這麼一筆帶過。
島台上有未開封的礦泉水,助理拿過幹淨的玻璃杯,倒了兩杯,遞到紀歸手邊。
“少爺家裡的情況,他從來沒跟你說過吧。”很平常的陳述句,說完,助理也知道紀歸不會回話,徑直接下去,“少爺父母還在世的時候,給他訂下與姚家的聯姻,原本是說去年就要準備婚約的事宜。
但是少爺十二歲之後,一直是龔老在照顧他,不會像少爺父母還在世時看管得那麼嚴。”
去年。也就是龔淮嶼碩士畢業之後的事情。
紀歸心一抖,已經明白了助理的言下之意。
“我知道了。”
雖然比龔淮嶼父母的預期要遲,但龔淮嶼如今步入正軌,已經到了該和姚家小姐談婚論嫁的時候。
那前段時間龔淮嶼去酒店的事情,對象很有可能就是助理口中的那個姚小姐。
真像在這一刻好似水落石出,赤裸裸地展示在他面前。
“和明白人說明白話。”助理嘴角啜一抹笑,那笑卻沒有融進眼睛裡,“龔老原是很寵少爺的,覺得他中間要是想玩玩,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沒想到少爺竟然會和男人在一起。”
紀歸聽不下去了,“你情我願而已,不是所有事情都隻發生在預料中。”
就像他和龔淮嶼,他也沒想到當初龔淮嶼會松口和自己在一起,他更沒想到,他能一咬牙,堅持了這麼長的時間。
“沒别的事的話,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