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孩童還能有幾年單純,即便現在有義務教育,可在獸人的耳濡目染下,我不覺得他們能掙脫束縛,至少大多數會同化沉淪。
人之所以為人而不是動物,是因為他們有禮儀教化所約束,再不濟也有法律的束縛。
而山野粗鄙之人,根本談不了禮儀教化,法律意識也接近于無。
與野獸同住,與野獸同食,與野獸同性,也稱之于——野獸。
這或許就是體制化吧。
孩子,獸人,野獸或是家畜。
“城市會使人變得兇殘,因為它使人腐化堕落。山、海和森林使人變得粗野,它們隻發展這種野性,卻不毀滅人性。”
我對這句話不置可否,我不知道别的山裡是什麼樣的,我隻知道我居住的這座大山毫無人性,或許說它曾是存在人性的,隻是被打壓了,泯滅了,消失了。城市是什麼樣我不知道,我隻見過鄉鎮,既腐化堕落也野性毫無人性,是最糟糕的結合體。
或許有人在的地方就沒有甯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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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惡心的鐵手蹂躏,被他滑膩的舌頭舔食,一瞬間我感覺天崩地裂,一下子明白了被他們所恥笑的那些所謂的忠貞烈女。
我難道也會被體制化?淪為那些被野獸圈養麻木不仁的家畜嗎?
我一時間感到深深的無力,那是我從上學起很久沒有感受過的了。
或許這種感覺并沒有消失,隻是積壓在我的内心,現在終于爆發了,異常猛烈。
我的頭滑向一邊,不再看野獸猙獰醜陋的面孔,望向門口初升的太陽,我再也見不到了,我死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令人可惜嗎?
我的眼角滑出一滴清淚,夾雜着不甘、痛苦麻木和深深的絕望。
我任他在我身上折騰,就差最後一步的時候他卻停下來了。
我等了很久,也沒等到他下一步動作,我回望他的臉,他似乎想到什麼滿臉糾結。
我看到許多表情在他臉上變幻,猶豫、糾結、不甘、恐懼……
最後,他竟把我撇在床上,整理起他的衣服。
“算你運氣好,周少爺說要處子,老子還碰不得了,啧啧啧。”白老七悶悶地把衣服丢在我的身上說:“自己穿上。”
我麻木地把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大紅衣往身上一套十分喜慶,與我的心情完全不符。
我相信沒有人喜歡新的項圈套在自己本來的枷鎖上,成為野獸圈養的家畜。
在大山裡,那些自願出嫁,和丈夫和和睦睦,高高興興過日子的,真是少之又少的人性善良了。
那些樂意出嫁的一般都是準家畜,并沒有看出野獸的皮囊下的面孔或是可笑的存在希望。
我早已看透,野獸就是野獸,怎麼會被一輩子困在皮囊?更别說那些可笑的希望了。
我坐在炕這頭,白老七在那頭抽着旱煙,繼續吃飯喝酒。
我靜靜等着接親的隊伍,像是等着死亡的宣判書。
“梅,快走了。”馮鹭的聲音傳來讓我心中一震,我恐怕是沒辦法完成和她的約定了。
等她進來看見一身紅衣的我,明顯有些怔愣,幾秒過後她回過神來。
我看着她,她的肩膀上停着雪絨花,雪絨花已經成年很多年,是隻十分健壯的鳥兒。
我們也都不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了,馮鹭立馬明白了一切,她看着白老七。
“你賣了她?”
“什麼賣不賣,到年紀就該嫁人,我隻是給她找了個好人家,收了彩禮,不算賣女兒。”白老七笑着說。
法律在那個時候本就是資本的玩具,在大城市裡都自顧不暇,觸手怎麼伸得到山裡。
人絞盡腦汁鑽法律的漏洞,賣女兒說是嫁女兒,賭.博說是娛樂,嫖.娼說是按摩……
陰暗隐藏在人盡皆知的虛僞之下,野獸維護脆弱堅固的遮羞布,在黑暗中狂歡。
馮鹭走進屋子裡,抄起一旁的掃帚。
我大喊着讓她快走,她不要摻和我的家事。
白老七的力量太強大,我們兩個一起也不能抵抗,況且她于此無關,我不想她為了我卷入這場無妄之災。
馮鹭并不聽我的勸告,義無反顧地向白老七輪了過去,男人大手一撫,馮鹭就跌倒在地,雪絨花叫着撲棱翅膀飛到房梁上。
我顧不了其他,跑過去阻止白老七,我知道這是蜉蝣撼樹,但這次我要護着她,就如她一直保護我那樣。
白老七以絕對力量壓制,這就是一場單方面的虐殺。
拳腳落在我的身上,很痛,但我懷裡抱着柔軟的她,很安心。
我終于能保護她一次,給她一絲溫暖和安慰。
“啁啾啁啾”我的耳畔發出鳥兒的長鳴,身上的痛覺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擡頭看向白老七,捂着眼睛跌在地上,雪絨花在他頭上盤旋。
應該是雪絨花俯沖下來,用爪子擊傷了他的眼睛。
好樣的雪絨花,我在心中為它叫好。
趁此時機我拉着馮鹭往門外跑,順便一把薅上我放在門口的書包。
書包裡便是我全部的家當,我回到這個家是從來不将書包裡的東西往外放的。
我當時不知道為什麼,我要把和我有關的東西全部放在書包裡,走到哪帶到哪。後來覺得可能是沒有安全感,随時想要逃離做的準備吧。
我們一口氣跑出老遠,我一邊跑一邊回看,竟然在跑出很遠後,發現家中的門被關上了。
我有些擔心雪絨花有沒有逃出來?但時間和情況已經不容忍我多想了。
因為高考要開始了,我得和馮鹭快些趕過去,這是唯一的機會,唯一的,唯一的機會。
不成功便成仁,命運給了我轉機,我便死命抓住吧。
我不會向體質化低頭,淪為可笑的家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