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人。佩塔爾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中午,她有那麼困嗎,正講題呢,倒頭就睡在古利奈懷裡了。
她在床上翻了個身,臉頰咯上了堅硬的木床闆,它們之間隔着一層薄床單。
她好餓。
佩塔爾回憶起在困頓中模糊的觸感,古利奈曾經溫厚的胸膛冷了下去,癟了下去。成年人需要的食物量比小孩更大,像伊洛那樣老是分出自己的食物,遲早會餓死的。
“不去奪取食物,而是絞盡腦汁分配這點可憐的土豆,真能忍耐啊。”她的胸口積了一團怒氣,仿佛隻有說出些刻薄話才能把氣舒開。
“好了好了,妳也就饒過她吧。”刻萊諾昨天也在津津有味地“聽”講,雖然不承認自己的教法有漏洞,但祂也是個虛心好學的神,祂的精神小人在佩塔爾腦海裡朝窗外擠眉弄眼,“妳瞧,她一大早就起來練習魔法了。”
佩塔爾翻下床,扒着窗框往外看:古利奈正在手裡凝聚水元素,嘴皮子不停地動着念着咒語,她的控制比佩塔爾好得多,在她的構建下,水元素時而築起短牆,時而變為利劍,最後慢悠悠地到了那塊荒地的上方,散成細雨均勻地灑進地裡。
刻萊諾指點道:“她用了水、風兩種元素,前面的是将水牆、水箭等魔法彙總起來,通過連貫的釋放來鍛煉施法速度,後面她用了風元素輔助,才能讓水滴飄落地面,而不是像妳魔法失控那次下暴雨。”
“最後那句是不必要的,講重點。”佩塔爾說,她蹬上打了幾個補丁的布鞋,轉頭往後院走去。
看樣子曬幹的種子已經種下,荒地升級為菜地,她也不能繼續懶惰下去。她順手拿過一隻放在後廚木屋門口,被洗的幹幹淨淨的竹筐。她和正在屋内擦窗的伊洛打了個招呼,背起筐上山。
刻萊諾依舊抓不住重點,即使祂努力在學古利奈嚴謹簡練的教授流程,可話題始終會偏到一邊,“她的魔法用的不錯啊,之前咋不用呢,我看她的資質也不比那個神甫差啊!”
“她拿魔法來洗衣服,”佩塔爾撥開擋路的草叢,順手抓了顆不知名的漿果丢進嘴裡——她用了魔法感知,回饋來的波動證實漿果是無毒的,“确實省力氣,不過她不會用魔法給衣服脫水,絞幹也是件很麻煩的事。”
衣服經常皺巴巴的就是這個原因,她和伊洛暫時肌無力,絞不幹,再加上晾的時候抖的不夠開,導緻她們總在禱告儀式上被達特奚落。
“哎呀,她不會妳就學嘛,正好試着用用妳左邊心髒覺醒的專屬魔法,妳管那個叫什麼來着……烹饪?”
“妳以後起名精明點兒!名稱也是帶有魔力的,比方說昔蘭尼現在是唯一的正神,那麼與光明有關的一切魔法形式都能蹭上她降下的福祉,威力肯定會有所增強!”
“嗯嗯嗯知道了……”佩塔爾敷衍地回答,聽起來倒挺真誠。她不認為而今失權的光明神能帶來多大福祉,要她說,求神不如求己,先學會控制烹饪魔法再說吧。
“所以我們今天的目标是——”
“準備狩獵,吃上肉。”
刻萊諾熱衷于扮演成熟的魔法導師,祂剛要宣布的練習計劃泡湯了,祂的精神小人氣呼呼地揮舞拳頭,“妳這個沒有上進心的家夥!”
佩塔爾道:“魔法訓練也是必要的,但不吃飽怎麼有力氣訓練。學魔法要背魔符和咒語,我一動腦子就會餓,你怎麼不變成我的第二顆腦子呢?”
妳還怪上我了!真是不可理喻!刻萊諾小聲的嘀咕道:“那我就不把不用背也能念咒語的訣竅教給妳了……”
“但話又說回來,沒什麼能阻止我學習魔法,現在就開始吧,刻萊諾老師,請把不用背也能念咒語的訣竅教給我。”
剛說完的話,佩塔爾毫不猶豫地收回再加工,臉皮是什麼,又不能吃。她卸下筐,蹲在溪邊的草叢裡,分出一半的注意力觀察周圍。
她懂得聽講固然重要,蹲守來喝水的獵物也不耽誤的道理。
哎呀,刻萊諾老師。
刻萊諾的精神小人身邊冒出一閃一閃的星星,祂立馬忘記了佩塔爾的“不上進”,邊嘚瑟地抖腳邊道:“妳不是神繭之軀麼,神的特權之一就是瞬發魔法,妳作為半神的載體,說出咒語的常語名稱即可釋放魔法,前提是構建的相當熟練的情況下。”
“比起瞬發來說差了點,但總比要背咒語好多了吧!還不快感謝刻萊諾老師的教導!”
事實上這是刻萊諾為了不讓祂顯得太沒用,拼命在記憶深處搜刮出來的。
還有這種好事?佩塔爾的指尖搭在地上,感受着在溪邊充沛水元素,輕聲道:“水球。”
與她相隔兩米左右的溪面上方,水元素迅速凝聚起來,在她的有意控制下,隻形成了一顆剔透的小水球。
她撤回魔力,水球悄無聲息地沒入溪面。
“謝謝刻萊諾老師。”這真是雪中送炭的知識,佩塔爾對于背誦的心理壓力完全消失,她聽見了野生動物的爪子踏在樹葉上的聲音,窸窸窣窣的,她改變姿勢,緩慢地伏下身,透過斑駁的草葉的縫隙觀察對岸。
一雙長耳先探出來,再往後是圓滾滾毛茸茸的腦袋,一隻兔子警惕地左右瞅瞅,蹦跳幾步到了溪邊,垂下頭啜飲起清水。
兔子啊,兔子也好,肉很嫩,腦花很好吃,從上颚的兩顆門牙那裡掰,再從頭頂咬開,就能吃到一顆完整的,吸飽了辣油鹵汁的兔腦。
佩塔爾咽咽口水,她總在這種時候思維特别敏捷:既然水球可以,那深淵魔法也可以吧。
“惡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