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你。”借着後廚小屋窗口透出的微光，古利奈在越發黯淡的天色下比出了手勢。

姜妗成身上的傷疤比早些年添了好幾條，新鮮的爪印烙在前胸，結出坑窪的痂。她将一切看在眼裡，再度打起了手語:

“真正有錯的，是神甫和他背後的新教。”

“經年累月的打壓，使我們變得虛弱不堪。我們該重新拾起古教派先驅的意志，掀起昔蘭尼的變革，否則這世間将再無我們的容身之處。”

“和我說說吧，你們有什麼好主意？”

古利奈的手部動作轉換的很慢，她想說的話太多太多，可手語能表現出的少之又少，最後無處發洩的情緒揉進了褐色的眼瞳，她在無聲地流淚。

姜妗成與其它姊妹們不告而别的第二天，她呆呆地立在教堂中央，溫熱的陽光透過彩窗映照到光明神的塑像上，映出绮麗的光斑。

她的心是涼的。

她沒有哭泣，而是像往常那樣做了禱告。

随後她在達特口中讨要到了“她們搬去了環境更好的地方”這個說法，不管是真相也好，欺騙也罷，她總歸有了個繼續生活的理由。

古利奈善于忍耐，這本是能讓她在搏鬥中堅持更久的好特質，卻在三年如一日的枯等中退化成了怯懦。

她把自己熬成了一具行屍走肉，麻木的人是不會有情緒的，她面對孩子們時露出的笑臉假的像拙劣的小醜。

但佩塔爾包住她掌心的手如此滾燙，那顆寂靜許久的心忽然跳動起來，絲絲縷縷的信念在她的腦内彙集成清晰的目标，她要推翻新教不公的制度，就從達特開始。

姜妗成離開此地時手語堪堪學會，又忘了不少，幸好古利奈的動作慢，她連蒙帶猜地搞懂了意思。

她揪着幹淨的袍角替古利奈擦擦眼淚，注意到光着的上身傷口過于醒目，她輕咳一聲，抱着脫下的袍子遮住了新傷。

她其實挺熱的，袍子脫下來就不想再穿回去了。

屋外的叙舊與屋内并無關系，異世界當然不可能有攪拌機，佩塔爾一手一把大菜刀，細細将魚肉剁成魚蓉。

要命，真重啊。要不是體質有所增強，她連兩把菜刀都提不動。

她不間斷地剁，直到砧闆上的魚肉統統被剁成細膩有些微顆粒的魚蓉才停手。要求無顆粒也太為難人了，她決定見好就收。

魚蓉在最大的盆裡仍堆起了一座小山，佩塔爾往盆裡倒空了鹽罐裡的最後一粒鹽。

倘若是她控制伯特以前，絕不會用的那麼奢侈，可現在命令伯特拿來不就好了？

誰會在乎一些調料的下落呢？

攪打魚蓉的重任由伊洛擔任，她撩起袖子，順着一個方向快速攪和起了魚蓉和鹽粒。

見到盆中魚蓉逐漸上勁，佩塔爾知道這回的鹽放的剛剛好，再少些就不足以成團了。

她端着泡過姜片和蔥結的盆回來，被捏的蔫吧幹癟的香料和魚的廢料待在一塊兒。伊洛邊攪她邊倒入适當的蔥姜水，直到一盆蔥姜水幾乎倒完，魚蓉完全變得有黏性能成團為止。

至于味精、生粉、打發的蛋清什麼的就不指望了，也就是做出來沒那麼有彈性。她用虎口擠出一個丸子，用勺子剜下來，在剩下的蔥姜水裡涮了涮，魚丸輕易地浮在水面上，形狀也沒有散。

成功了！秉持着不浪費一點兒的原則，佩塔爾把伊洛胳膊指縫間的魚蓉一絲不剩地刮下來，反向證明了做飯前洗手是多麼的重要。

吃飯前洗手同樣重要！

佩塔爾把小闆凳踢到平時煮土豆的大鍋邊，正要找個能放盆的置物東西，伊洛就舉着盆過來了。

“你舉的穩嗎？我擠完這盆大概要二十分鐘。”她問道。

“沒問題！”伊洛咧開嘴笑，還将盆舉的高了點兒，差不多是佩塔爾趁手擠魚丸的高度。

佩塔爾的動作娴熟，一顆顆飽滿的魚丸下在鍋内，在水面上沉沉浮浮。盆内的魚蓉緩緩見底，伊洛的雙手也不自覺地抽起來。

終于，佩塔爾用勺子将盆的邊邊角角都刮幹淨并湊出了最後一顆魚丸，她把最後的幸運兒放進鍋裡，對伊洛說可以了，把盆放水槽裡先浸着吧。

“好！”伊洛答應道。

佩塔爾敲敲壁爐上鑲嵌的火魔石，原本該燃起的火焰隻冒出一股青煙，任憑她怎麼敲都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死樣。

好吧，又一件壞事。她心情糟糕地打了個響指，鍋底的柴堆卻突然蹿起了火苗，且有越燃越大的勢頭。

“呃，我隻是……想試試？”她不知道在向誰解釋，在火焰蔓延到鍋邊的木砧闆前，她拘束了火元素使其轉為小火，“不不不你們不需要那麼大，對，這樣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