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德有問題。”佩塔爾笃定地說。她步下生風,穿過教堂的長廊,廊後的冷氣打着旋兒拂上她裸露在外的皮膚。
她一腳踹開教堂大門,厚重的銅門一側往旁開去,門沿撞到外牆,發出了一聲咚響。
佩塔爾搓搓胳膊上生出的雞皮疙瘩,毫不貪涼地走進教堂外的陽光下。
拉德給她帶來的違和感太過強烈,幾乎超出了“人類”這個種族所具有的最大奉獻意識。
“她的确有問題。”刻萊諾肯定道,祂剛要接下去講,卻被佩塔爾驟然快起來的語速打斷了:
“那是什麼呢?物理催眠,魔法洗腦還是記憶纂改?魔法,有類似能力的魔法……”佩塔爾右手蓋住了她的下半張臉,虎口壓着上嘴唇,神經質地自問自答。
她的步子越邁越大,周邊的場景也從教堂門口切換到郁郁蔥蔥的林間。
佩塔爾的心髒跳的很快,不管哪顆都是,咚咚咚地吵着刻萊諾。祂噤聲了一小段時間,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妳在害怕嗎?”
“沒有。”即使腦子亂成一團,佩塔爾還是下意識否決了這個象征軟弱的詞。
刻萊諾做了個鬼臉,祂道:“我感受到了拉德情緒激動時從腦部散發出的魔法波動,大概是某種能控制思維的專屬魔法。”
“假設施法者是中央教廷的重要人員——八成是個紅衣主教,可拉德現在離中央那麼遠,怎麼會有那麼大範圍的……那肯定是直接或間接能改變常識的專屬魔法。”
刻萊諾分析的頭頭是道,祂一直以學術派自居,龐大的知識儲備成了祂推理的堅實後盾,“妳聽得懂吧,控制是需要魔力來維持的,而永久的改變隻用開頭那一下就行了。
相對的,這必定是一種極其強大的專屬魔法,它的權能比妳想象的要大的多,因此擁有這種專屬魔法的人絕不可能籍籍無名。”
“但妳先别擔心這個,妳想想,施法者遠在中央呢!和我們現階段的計劃沒有任何沖突,況且我有探查,拉德的實力頂多三階,她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的!”
“所以妳……膽子怎麼那麼小啊。”刻萊諾想說點什麼安慰的話,話到嘴邊又别扭地吞了回去。
祂低聲咕哝道:“等我把忘記的事全部想起來再統統告訴妳,這妳總不會再大驚小怪了吧。”
刻萊諾說的沒錯。佩塔爾卡着人中的虎口慢慢下放,整個掌心包住了下半張臉,她稍微有點反胃。
相處了那麼久,看來刻萊諾也有學到一點她的聰明才智。她擔心的無非就兩點,一是造成拉德現狀的元兇,二是拉德的出現是否會影響計劃順利進行。
刻萊諾把一切都解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不知道為什麼,佩塔爾的胸口還是像壓了塊石頭似的,呼吸也重了起來。
活在虛幻的謊言中甘願替“神明”賣命,亦或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甘願浪費 ,她選不出更讨厭哪個,于是她決定兩個都讨厭。
“處理完達特後,我會把她錯誤的常識糾正過來。”佩塔爾放下手,面色如常地宣布道。
“随妳,随妳,反正沒有什麼魔法是解除不了的。”刻萊諾的小人聳聳肩,“好了,妳該去和妳的好朋友打聲招呼了。”
佩塔爾撥開擋路的草葉,她擡眸看向流經山腰處的一汪碧溪中,伊洛正和一頭棕熊手抵着爪,相互較勁着角力。
伊洛跟着姜妗成學了兩年,不僅把武技學的像模像樣,連“不受衣物束縛”的觀念也學了個十成十。
此時一具宛如石塑般完美的精壯軀體在陽光下很是晃眼,看的佩塔爾咬緊了牙關,她默不作聲地讓刻萊諾給每日訓練計劃再添上三百個伏地挺身。
“還加?已經是這個月加的第四回了!”刻萊諾叫道,“妳還在發育期,運動量過大是長不高的!”
“就加,身高的事我自有辦法。”佩塔爾嘴硬道。
人想得到什麼總要先失去什麼,所以她收獲了肌肉但損失了身高。不過伊洛的身體可不吃這套。
過了八百年刻萊諾才想起來伊洛的體質并不能草率的叫做“絕緣體”,正經的名稱則是“東姒女”。
對于昔蘭尼口音來說很拗口的稱呼,來源于東國的古老典籍。上面記載了光明神降世前,世間會魔法者甚少,而兇猛野獸衆多。
為了對抗野獸,減少傷亡,八個分散的母系部族聯合起來建立了東國。每個部族各有所長,其中“姒”姓部族中常現“取日月之精而長,食獸之血肉,形之大,其勇之體,眇其身,百魔之不侵”的族人,被吟遊詩人傳唱為“東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