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顆蠟球如泥牛入海般,在頃刻間就消失在湧動的鼠群中,下一瞬便激起了鼠群更猛烈的争搶。
侯山娟的視線緊緊鎖着第一隻吞下蠟球的齧噬鼠。
那隻鼠起先極為亢奮地東蹿西跳,還試圖參加第二場蠟球争奪戰,随後它的動作越來越慢,直至呆愣在原地,任由無數同族踩過它的腳爪和尾巴,它也沒有分毫反應。
“咔呲。”侯山娟的耳朵微動,她捕捉到一絲細小的崩碎聲。還沒等她分析出這究竟是從哪傳來的聲音,樹下比她更敏銳的鼠群再一次齊齊停下了動作。
一雙雙渾濁,赤紅的小眼睛看向那位呆滞的同族,它們的鼻尖聳動着,僅在幾個呼吸間就确定了新的美味獵物——
那隻吞下第一顆蠟球的齧噬鼠!
鼠群撲殺獵物的速度何其快,侯山娟甚至來不及眨第二下眼,那隻呆立着的老鼠就被撕成了片片碎塊,一片不剩地進了同族的肚子。
“咔呲,咔呲。”才聽過的崩碎聲又響在侯山娟的耳畔,這回是兩隻幸運地吞下了第二批蠟球的齧噬鼠,它們同第一隻老鼠一樣,仿佛失去了對外界所有的反應。
侯山娟頭皮發麻地看着鼠群再度撕碎了兩隻齧噬鼠,她本以為這場内戰就此告一段落,可沒有蠟球載體作為第一目标的鼠群徹底發了狂,竟互相開始撕咬起來。
她趁機轉移陣地,躍到另一棵較遠的樹上,仔細觀察着:
若她看的沒錯,這場殘殺的發起者是未直接或間接食用蠟球的齧噬鼠們,而那些分食了蠟球載體的齧噬鼠動作遲緩,雖然沒有到無法行動的地步,但也無力抵抗同族的利齒。
吃過蠟球和蠟球載體的齧噬鼠們,在不知不覺間也成為了新的“蠟球”!
侯山娟捏緊了手中的布袋,蠟球的威力她早有體會,就連她這般好耐力的獸人都抵不過誘惑,更何況這些智商欠佳的嗜血魔物呢?
這玩意對非人生物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
窸窸窣窣的怪聲聚集,侯山娟的餘光瞥到了一條尖錐頭型的細長黑影,待她緩緩轉頭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時,不由得暗啐一口倒竈。
千紋蟃蝮,三階魔物,論毒比不過羽冠蛇,論絞力比不過羅蟒,唯獨潛行的功夫可與她相較一二。
這玩意常出沒于東國的深山,以偷襲為主要的狩獵手段,她同族的猴獸人也常被襲擊。
所幸這千紋蟃蝮也被相繼成為蠟球載體的鼠群吸引,沒有攻擊其它對象的意思。
侯山娟隻見它的蛇軀道道彎起,蛇頭朝下,稍一施力便如利劍般刺入鼠群。
這隻千紋蟃蝮并非個例,條條斑斓多彩,長短不一的蛇種從地下遊出,目标明确地奔向鼠群。
蛇類魔物通常獨居,最近氣候漸冷,即便是魔物潮帶來的血氣也難以誘使它們傾巢而出。
侯山娟料想應是這蠟球的吸引力實在太大,她心中難免對研發出這蠟球的佩塔爾懷有好奇。
她正想尋根粗枝舒服蹲下,好仔細看看新一輪的蛇鼠之争,她對相當于“曆經三口”的蠟球效果很是在意,但她眯眼細瞧時,又被各色搖動的蛇皮晃花了眼睛。
不等侯山娟看個清楚,那夜間寒風陡然刮的更凜冽了些,她豎在身後的長尾一動,立刻警覺地擡頭向空中看去。
道道纖影從遠方山腳處騰空而起,侯山娟都不必借着今夜這輪殘月映照出新魔物,聲聲壓不住的低唳無疑提醒着她此處不宜久留。
占據領空的家夥們來了,她這隻猴子窩着的樹冠也不再安全。
侯山娟最後看了一眼正大快朵頤的蛇群,趁着新的魔物到來前,她悄然離開了觀戰席,加快腳程往回趕。
在她看不見的身後,一隻吃的肚皮從中鼓起,渾身布滿黃、綠、黑三色條紋的蛇僵硬地立起了上半身,它尖錐狀的頭撇向侯山娟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地吐了吐紅信。
第三波了,這是蠟球吸引來的第三波魔物。在投放第一顆蠟球前,侯山娟還做好了如果蠟球不起效,她就以身為餌成為吸引魔物潮的“渦核”的準備。
如此看來她倒是不用冒那個險了,不過她現在開始擔心這蠟球的效果是否有點太好了……
侯山娟領着姊妹們在屏障外生活了好些年,她對魔物不敢說全知全解,但大部分魔物的基本的習性她還是略知一二的。
從不同類相食的齧噬鼠、絕不會參與冬季魔物潮的蛇類魔物、極少離開固定領地捕獵的鳥類魔物……
她越想越心驚,那蠟球究竟是用什麼東西做成的,居然能讓魔物不惜做出違背本能的舉動,也要将它吃進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