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師在,不是嗎?”
我理直氣壯:“難道你會打不過它嗎?”
“我會不高興。”他說:“不喜歡可愛的女朋友被奇怪的東西纏上。”
扭頭抗議。
“梅梅子也不是奇怪的東西。”
雖然梅梅子也是肉眼可見的麻煩多過好處,它是我獲得的獎品,跟五條悟二選一,我肯定選它。
“我對咒術了解得不夠多,五條老師曾經說過,咒靈很少會離開自己的誕生地,梅梅子甯可面對老師也不願逃走,這說明對它來說,我是非常重要的,比生死更加重要。”
我應許它留在我身邊。
不過是區區詛咒罷了,我有承擔這份扭曲的氣量。
“對我來說,它是有意義的。愛或者詛咒,我都能接受。”
胳膊被拉住,稍一用力,就不由自主地靠在他身上。
擡頭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喉結滾動,用特有的被砂糖泡過的語調抱怨。
“别管它了,詛咒我吧。”
看到了嗎。這家夥稍微給點陽光就想上天!
梅梅子啪嗒啪嗒地掉眼淚,在仿佛夏日暴雨前的煩悶氣氛中嘤嘤作響,好像五條悟有什麼不正常的虐待兒童的癖好。
他用修長的手指戳戳,毫無同理心地感慨:
“這東西出乎意料地感情豐富啊,看上去就像上世紀實驗室裡的恒河猴。”
關于恒河猴的六個實驗是心理學家哈利·哈洛最臭名昭著的實驗。
最負盛名的第一個實驗名為母愛剝奪實驗、代母養育實驗。實驗中,他用鐵絲和絨布制作了兩隻人工猴子,僅鐵絲猴能夠提供食物。
當時主流觀點認為,愛是後天習得的【行為】,情感需求源自物質需求,因此嬰兒會更依賴食物供養者。實驗結果完全相反,所有的幼猴都更願意與絨布媽媽呆在一起。
實驗結果證明生物行動不僅僅基于生存本能,更是基于心理需求,尤其是對愛的渴望。
對咒靈而言,心理需求是更加重要的,是一之于道,是近乎本源的需求。貪圖比生存更加偉大。哪怕情感的投射物是錯誤的,虛假的,獲得的心理滿足也是真實的,為此甘願前仆後繼,赴湯蹈火,至生死于度外。
問題來了。
在他的語境裡,我到底是那隻鐵絲猴,還是絨布猴。
五條悟,你禮貌嗎?
我終于忍無可忍地把梅梅子搶回來。
“老師會讨厭小孩子嗎?”
含沙射影,話裡帶刺的大陰陽師就是我了。
“不會哦,雖然小孩子是挺麻煩的,但我也不是吃素的。”
哇哦!發出了奇妙的戰鬥宣言。
為了不想認輸之類的弱智理由跟小孩子鬥智鬥勇然後把對方氣哭,是他會幹出來的事。
“啊,看上去老師是會把小孩子吓哭的類型。”
“如果當爸爸,我會認真照顧哦。”
“……?”
他的臉上并沒有慣常那種輕佻的笑容。
他想了想。
“小孩子大多數都挺招人煩的,不過還是要看人吧,比如小惠就挺乖的。”
“伏黑同學?老師收養伏黑同學的時候成年了嗎?”
看上去伏黑就很想跟他撇清關系。
“我挺厲害的,幾乎什麼都會,照顧個人根本不在話下。”
而我幾乎是瞬間回憶起伏黑斬釘截鐵認為五條悟應該向我道歉。
……突然不敢想象伏黑這麼多年經曆了什麼。
他随手把梅梅子奪走,塞給手忙腳亂的輔助監督。
“老、師——”
加重語氣,拖長聲音。
很不滿。
“嗨嗨!”
他立即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
“我是不會退讓的!我沒有錯。”
我腦子裡有更多小問号冒出來。
被無辜卷入的輔助監督滿頭大汗,那副慌張的模樣簡直恨不得把“原地磕頭大喊這是我能聽到的嗎不要啊啊啊”寫在臉上!
考慮到追究下去也隻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我果斷無視他,把初步完成的電子報告發給輔助監督,麻煩對方事後把梅梅子打包送回高專。
直到五條悟被我招呼着離開,散發低氣壓的男人也沒有進一步提出反對意見,輔助監督總算腦子清醒地認識到,我才是掌握話語權的那個。
甚至能聽到對方再次活過來的氣嗝。
五條悟有那麼可怕嗎?
好像,不至于吧?
他這個人其實挺随便的,雖然他給人的感覺是,任性的時候比随便的時候多,以至于“難相處”的标簽貼在身上根本撕不下來。
在梅梅子的問題上,當他沒有第一時間進行人道毀滅,已經代表了妥協,之後不過是順水推舟的争取。
這家夥小心眼的時候,壞心都寫在臉上,就像一隻不高興的白毛大狗,不斷做出招人煩的舉動,想要給自己謀求福利。
福利已經提前支付過了,貪心不足隻配被需求減降!
我是絕對不會哄他的!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