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我看你們平時關系挺好的。”
“我跟伏黑同學,可能還沒有虎杖同學熟悉。”我看着他晶亮的眼睛說。
“伏黑同學太溫柔了,隻是随大流、應付表面功夫的社交,反而覺得打擾了他。伏黑同學背負了很多東西,空閑的時候不是在做事,就是在沉思。那樣,以‘禮貌’為前提的社交不是會顯得太輕浮了嗎,而且我跟他認識的時間也不是很長。”
“不會,星野想得太多了!”
“會嗎。”
“絕對想太多了,是否會打擾要當事人說了才算吧。我覺得,他是不會讨厭星野的,倒不如說,他就是那種性格。”虎杖說:“伏黑是摩羯座的。”
“星座有時候蠻準的。”他補充:“不是說星座性格是根據統計學得出來的嗎,伏黑就是個外冷内熱的悶騷,不喜歡表達自己。”
“我是白羊座的。”
“嗯。”
怎麼說呢,就是一個體育超人,曾經加入過靈異社,夜裡跟女生走在一起突然聊起星座,還主動解釋這個知識點是另一個男生告訴他的,後來也一直聊起對方……
就覺得虎杖單身汪的清香更加濃郁了。
“平常我聽到男生聊的話題,好像以體育、遊戲、機械之類的居多吧。”
“對,其他也會聊,每個人的興趣愛好不一樣,這樣才有趣啊。”
所以伏黑跟你聊這個,是為了晚上一起出來架着望遠鏡看星星嗎。浪漫起來了呢。
因為某人作梗,原本計劃(疑似)跟虎杖相約看流星雨的伏黑,變成了我。
五條悟,你真是個超人。
“索~這樣。”
語調下沉。
“索~得斯~nei!”
語調上揚。
禮貌碰拳。
達成一緻。
虎杖雙手插進衣兜,裸露的下颔線流暢,顯得紅色衣領下凸立的喉結深刻了起來。
肩膀削瘦,背脊挺拔。
“從銀河深處,肉眼完全無法抵達的地方,在那片格外遙遠的黑暗裡,有一束光,穿過宇宙碎塵,進入大氣層,被我們看見。當那些光穿過高空的大氣,流星體的表面與大氣摩擦,發出明亮的光,每一束光都是天上的星星的碎片,隻要想到這個,就會覺得很感動。”
“真是太好了。”
但是他說。
“能夠在這片星空下,看到流星雨,真是太好了。”
他遲疑了很久,浮現出掙紮的神色。
握起拳頭的手伸出來,又塞回去。
局促不安。
“我稍微有點接近星野看到的世界了。”
虎杖揉着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就跟你說過的電影套路一樣,在其他方面,也一定也存在某些規律,一旦被提前察覺到,就會把别人的心思才得七七八八吧,就好像提前劇透了一樣。”
我笑着看着他,不做聲地往前走。
“虎杖君把我想得過于厲害了。”我背着手慢悠悠說,腳底傳來輕微的觸感。
“我也隻是個普通人,很多事情是猜不到的。”
“虎杖君會覺得了解一切比較可怕嗎?還是一無所知更可怕呢?”
“兩種選擇都太極端了,感覺都挺可怕的。”
“那麼,虎杖君是希望自己更聰明一些吧。”
“我也說不清啊,想要變得更聰明是肯定的吧,你看,當聰明人有很多好處不是嗎,比如做事情啊,交朋友啊都會更容易,就算——不是說完全不做蠢事,但多少能少做一點吧……作為觀衆,熟悉了套路确實很無聊,另一方面,會更加了解制作人的意圖,并不是一無是處,啊不,如果不是觀衆的話,提前察覺到問題應該更好吧。”
更好嗎……
我心想。
“如果一開始就預設了答案,直接貼上标簽,本來就很無聊的電影也會無聊吧。”
“話雖如此,現實并不是電影,如果真的坐視不理,或者因為自己無意間忽略了某些線索,如果因此有人死掉,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啊,确實。”
或許虎杖想要的并不是正确的死亡。
而是。
笑。
“那麼多少聽聽我的自言自語吧。我認為套路是建立在對規則的尊重和理解的基礎上的,抱着這樣的想法,一廂情願地認為看透了對方,會吃大虧的。”
“……嗯嗯!”
“然後然後,還有呢?”虎杖追問。
“沒有了哦,本來就是自言自語嘛,虎杖同學在我眼裡已經不是【真實】的虎杖同學了,而是【抽象】的虎杖同學——是樹洞哦。”
正如虎杖所言,當我們談論套路時,我們談論的并不是真實的人,而是一個【角色】。無論那個人原本的性格是什麼,在由簡單詞彙搭建的模型裡,注定,隻能是一個抽象的的人,一個概念化的标簽。
猜測立場很容易,猜測一個人真實的想法很難。
想要猜測某個人的真實想法,就好比進入微觀世界,在混沌的量子海,判斷某一時刻某個粒子的位置,就好比在不拆開貓箱的前提下,抓住非生非死的貓尾巴。
難到什麼程度呢,就是很有可能,下一秒是什麼想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引導棋子進入角色,才是高端玩法。
“不過。”
“我好像經常會變成這樣,跟虎杖君走在一起呢。”
“虎杖君在我心裡已經是【好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