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直氣壯,完全沒有詢問的意思。“我覺得老師穿起來更好看。”
他拉下墨鏡。
“這件?”
對上他笑盈盈的眼睛,睫毛很長。
像是被春風吹開的冰面,冰海深藍,海底浮動發光的星河。
我張開嘴,沒發出聲音。
五條悟可以說是我見過的最有錢,最不講究的人。
有時候非常能忍,誰都能指着鼻子罵他,把他當做社畜指揮,有時候……他覺得沒必要忍或者懶得應付的時候,那種從小嬌生慣養宛如歪脖子樹的任性就冒出來了。
什麼垃圾話都敢往外蹦,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毀滅世界的大反派,把所有人都搞得很緊張。
而且他任性的點怎麼說呢……就像童話裡的豌豆公主。
公主大人得到好心人的幫助,卻一夜未眠,她覺得二十層床墊和二十層鴨絨下面的豌豆膈應得心慌。
故事作者高情商地把她稱做“真正的公主”,翻譯一下,就是極端公主病。
五條悟容貌俊美,眉目精緻,沒有角度限定,肌肉鍛煉得性感勻稱,恰到好處。
氣場非常強勢。
雖然絕大部分沒什麼架子,隻要收斂表情,就會讓人意識到,無論多麼耀武揚威,都不過是在他手心打滾的倉鼠罷了。
倉鼠可以吼他,罵他,指揮他,以為自己是世界之王,那是因為倉鼠的腦子隻有丁點大,隻能理解到這裡。
它不懂自己為什麼關在籠子裡,不懂人為什麼需要工作,也不懂食物為什麼吃完了又會憑空變出來,它可能覺得這個白毛傻子什麼都不會,不過是它的附屬物。他也不懂在這個傻子眼裡,倉鼠的腦子還沒有手腳靈活,一旦受到驚吓,就死活不願意出來了。
他看起來無能為力,是因為他願意受欺負。
願意受欺負不是孔融讓梨,是強者的權利。
就好比他抱我的時候,會感到浪漫嗎?我總會想到他是身高體質完全碾壓我的成年男人,伸手一托可以把我整個舉起來,力量能輕易掐斷我的脖子。其實他才是立于食物鍊頂端,蠻橫不羁的暴君。
同時,也很刺激不是嗎?
稍有不慎,就會墜落懸崖。
忍不住看着他的後背發呆。
他的衣品也很好,從來沒崩過。
但還是覺得太浪費了。
雖然水冷配3090ti信仰燈已無限逼近完美,但是對機佬來說,diy才是樂趣。
導購也一個勁的起哄。
跟我有同樣想法的,顯然不止一個。
當他換好衣服從試衣間走出來,整個世界都變得閃耀起來。
Nice~!在心裡吹起口哨。
“怎麼樣?小夜,滿意嗎!”
“很帥。”
“你也不看是誰。”他臭屁地說。
“老師穿什麼都好看。”
“決定就是這套了?”
“還行吧。”我矜持地說。
“老師,逛街就是不停嘗試,從各種穿搭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風格,我覺得你可以再試試這幾件。”
然後又給他塞了好幾套衣服。
人類都喜歡看美人,尤其是這個男色當道的年代,男美人和女帥哥比單純的美女更加稀有。
但是為什麼會這麼合适,每一套都好合适。
牛仔風,塗鴉風,英倫風,慵懶風,運動風,可愛風,輕奢風,土豪風,工裝風,性冷淡風,藝術家風……都完美駕馭,每個定格,都可以用作雜志封面。
“完美過頭了吧……”
“好帥……”
“不僅帥還很性感……”
連我也覺得不對勁起來了……總覺得類似的變裝劇情應該發生在我身上才對。
而且他飯也做得很好吃……單純就女子力這點,我好像是個笨比。
想法一生出來,我就覺得腦子發麻,連指尖都有點顫抖。
……好像哪裡都不對,好像哪裡都是對的。
說起來,現在的女性向遊戲,都喜歡加入拯救世界的設定,比如表面是追求夢想的小鎮少女,實際卻是魔法少女,一邊換裝一邊拯救世界。
是你,五條暖暖。
依照慣例,若非這裡消費水平高,加上換衣間在最裡面,私密性好,周圍早已人山人海。
店裡的衣服都是以萬為單位的,每件拎出來,都比我工資卡的流水高……
因為很貴,感覺在私人包場發福利。
無所謂,反正我已經爽到了。
我掏出工資卡結賬。
導購高興得滿面紅光。
“看起來我們的衣服穿起來非常襯你男朋友的身材呢!太好了,過幾天我們還有新款上架,方便留下聯系方式嗎?希望能第一時間聯系到您。”
“……”
我半晌沒搭話。
她真的很有眼光,難怪能當奢侈品牌的金牌導購。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是男女朋友的關系,為什麼要稱呼對方老師呢……
忽然,我感到濃郁的香水味襲來,一個哪怕抹了濃妝,仍然看得出整過容的男人主動跟我打招呼。
他有一頭金發,笑容充滿發廊的味道。
“你是本地人嗎?小姐姐,我叫鈴木鹿,真希望跟你交個朋友啊。”
接着,非常做作地把一張噴着香水的名片塞進我的包裡。
我大受震撼。
陌生的男人一擊脫離,隔着櫥窗親熱挽着芳齡40歲上下的富婆,朝我眨眼……這是打算一拖二,發展下線?
我看着導購,又看向鏡子。
她悄悄說:“放心吧,我們是專業的,絕不會暴露客人們的隐私。”
一頭清湯寡水的黑長直,臉也是天然無公害的純素顔,長裙也是偏向少女系的款式,看上去特别【單純】【善良】【純粹】,仿佛就把人傻錢多寫在臉上。
原來如此。
這就是18歲嗎?
我終于一腳踏入【肮髒】【糜爛】【堕落】的成年人的世界了。
另一邊,五條悟帶着墨鏡,散發出仿佛營業的強大氣場。
就好像閃光燈強烈地聚焦在他一人之上,紙醉金迷,氣質浮華,薄薄的嘴唇盡顯倨傲孤冷,仿佛昂貴非常,而且他還是個白毛。
舉手投足的迷之自信。
讓人很難不懷疑他的職業。
原來是契約情人的嗎?
我捂着臉,這未免太羞恥太不好意思了,為什麼這種堪稱道德敗壞的偏見會出現在我身上啊。
太過分了。
上揚的嘴角根本壓不住。
“小夜醬,出局。”随着一聲令下,他的胳膊就輕輕壓在我肩頭。
“我隻稍微讓你在我眼前離開了一會兒,就到處招貓逗狗。”
垂眸對視,雷達掃射,我眨眨眼,當着他的面,把香噴噴的名片扔進垃圾桶,他的臉色才好了一點。
“偷笑什麼?”他問。
“沒有。”
“你剛才絕對偷偷笑了對吧?别瞞着我哦。”
我把包好的袋子推到他身上。
“自己的東西自己拿。”
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憧憬用金錢羞辱你的感覺。
很爽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