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節在他唇齒間暧昧地滑過:“她是一個很危險的咒術師。”
“據記載,她曾經招來了天上的火,毀滅過當時極富盛名的咒術師家族。”
“有很多人崇拜她,渴望她複活。”
“也有傳說她并非人類,是渡海而來的妖魔,被她統治的村落視她為神明,虔心供奉。咒術師想要盜取她的力量,招來了災禍,這是一個禁忌的名字。”
“月見裡黃泉跟兩面宿傩,哪個比較強?”我輕聲問。
他的眼底微蕩,浮現出看不懂的情緒。
“五條老師?”
“我也不知道呢。”
“我是最強的,沒事啦。”
你的表情好像不是這麼想的啊。
兩面宿傩,初見時捏碎我的心髒,他卻一點也不高興,反而露出極其晦澀難懂的表情。
稱呼我為徒有其型的假貨,那時他想到的人——
透過我想要看到的存在。
原來是【月見裡黃泉】嗎?
14.
虛假的月亮再次浮了出來。
把心靈寄托于外物,古往今來,那些深刻的意義和感受,不過是因為不夠了解。
虛假的錯覺對人真的珍貴嗎?
魔女之宴的集會地點在1樓大廳。
銀白的圓環形狀的月亮,挂在深紅的夜空,帶着強烈的被污染的感覺,令人聯想起腐爛發臭的味道。
如果現在是狼人殺,我完全是在扮演說話完全不負責任的暴民。
巴不得局面更亂一點。
“對了,無論我之後想做什麼,五條先生都不可以覺得我瘋了哦。”
在傳說裡魔女被千引石鎮壓在黃泉比良坂,不得超生,不斷帶着怨恨回到人間,殺人取樂。
魔女并不在意人類的道德,更沒有是非對錯。人類太渺小了,所有的一切對她來說隻是遊戲。
所以她給她的仆人和人類的勇者都加護了不同的能力,讓他們互相厮殺,決出最後的勝利者。把蛇、蜈蚣、蠍子、蜘蛛之類十幾種的毒蟲密封在罐子裡,讓它們厮殺相食,最後活下來的那個就是【蠱】,它的毒是最厲害的。
要不要跳神官呢?
總之有一試的價值,哪怕被揭穿了也有圓回來的機會。
要說為什麼,當收益遠超過成本,在巨大的利益誘惑下,細枝末節根本不值一提。
“我在思考,我是誰。”
“一開始,我覺得魔女的加護是随機的,現在我覺得是有意義的。”
“是不是因為隐秘的角落存在不容于世的瘋狂,才會有人主動成為魔女的仆人呢?”
“……一定是,非常痛苦。因為這樣做,就等于是摒棄人類的身份了。我希望他能成為我們的同伴,放下固執和仇恨,然後大家一起活下去。”
“禅院小姐,這些天真的感歎就免了吧。”
“藏在我們中間的殺人鬼已經殺過人了,單純講道理已經沒用了。我們不是在複仇,隻是在自保。”
“之前提到過,我希望能夠用自己的力量幫到大家,這并不是沒有根據的。”
“我應該是預言家。”
“我驗證的人是芝谷英士,他的身份是人類。”
芝谷英士像是松了口氣,露出欣喜的神色。
五條悟彎起唇角,可在桌下,他用朗潤的手指輕輕覆蓋住我的手腕,我感受到他的觸摸,繼續說:“我跟灰原先生都是外人,所以我沒有第一時間驗證他的身份。最重要的是,依照我對灰原先生的了解,我有自己的判斷。”
我與大暮鳴一的視線交彙了。
15.
“非常感謝禅院小姐勇敢地站出來,帶領我們對抗魔女,隻是——”
大暮鳴一抿了抿唇角,眼底有如深淵:“我還有問題。請問這裡還有其他預言家嗎?”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我。
我紋絲不動:“大暮先生是在懷疑我嗎?”
诶呀,這波可以啊。
長谷川茉莉通過親人祭天的方式擺脫了嫌疑,大暮鳴一看似公正地把我推到對立面。
我這邊卧龍鳳雛一邊一個騷操作,秀到我了。
這樣一來,最危險的反而是我了。
确認過眼神。
都是資深玩家。
他說:“如果還有其他預言家,我希望能站出來。”
哇哦!
“原來如此,大暮先生,看來您還是不願意相信我。”
如果預言家真的被傻乎乎吊出來,想必就會成為今晚的祭品吧。
可惜五條悟不是狼,不然這波就穩了。
16.
“各位應該能夠理解吧,出現了這樣的事情……”我輕輕說:“雖然芝谷先生一直自稱是無辜的,還提出了加錢,他在我心裡已經失信過一次了,畢竟死人的國度并不需要現世的黃金——還好他是人類,我放心多了。”
臉都綠了。
呵呵,摩多摩多。
我會選芝谷英士,隻是為了刷大暮鳴一的好感度。他是芝谷洋一的秘書,也是芝谷英士的半個“爹”,在場所有人的重要性都比不過芝谷英士。
“大暮先生,如果您非要這樣為難我,好吧,我是狼。”
“?!”
我溫聲細語:“那再一次說好了,我覺得我——禅院紗梨子,就是狼。”
大暮鳴一:“!”
長谷川茉莉:“!”
你們的表情真是有趣呢。
真想用手機拍下來。
“這個世界真的會存在偶然嗎?至于預言家,隻要她是狼,一定能百分之百驗證出人類吧!狼人也有可能跳預言家的,那可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我繼續說:“我接受您的懷疑。我倒是覺得,沒有證據,卻反複揪着一點細節不放的人最有可能是狼。”
互踩。
目光對視。
“大暮先生,我并沒有懷疑您的意思,因為我是咒術師。”
五條悟又笑場了。
“認真點,灰原先生!”
“因為太有趣了。”
“接下來我大概會很快被狼殺掉吧,因為預言家能夠查驗出身份,對狼的生存不利。”
“我希望守衛能夠保護我,希望能夠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更好地幫助大家。”
“請大家從邏輯思考,不要被情緒和成見帶偏思路。你們真的相信自己認識的人,會突然之間獸性大發變成殺人鬼嗎?大暮先生,您認同我的觀點麼?”
大暮鳴一說:“你的猜測是有一定依據的,至少現在,我沒有辦法否認。”
“我無意争論,誰變得陌生了,想必心裡有各自的答案。我是芝谷先生邀請的客人,之所以來到這裡,是因為我想要幫到大家。”
17.
“禅院小姐,你下一個準備驗明的人是誰。”
“等一等。”水島杏裡說:“一旦把名字說出來,下一個被驗證的人提前被狼殺掉,驗身就沒有意義了。”
“你的疑慮很有道理,水島小姐。一旦我提前預告驗證者的會有四種可能,第一:狼人殺掉我,第二:狼人殺掉被驗證的人,第三:守衛可能會保護我和驗證人,結果是二選一,另外也不排除他一直保護自己的情況,第四,我們還有驗屍官,能夠驗證死去的人,這有意義的。”
“隻是這樣對被驗證者是不公的,他沒有必要冒險……因此,我希望大家能夠給我一點時間。”我說:“就算魔女制定了規則,為什麼我們就必須準守規則不可呢?接下來我們還要繼續在洋館尋找破解宴會的線索,我們還有時間,一起破解這個迷局。”
“禅院小姐,你的懷疑的人是大暮先生嗎?”
我微微斂目:“不,我投灰原先生。”
大廳裡的氣氛突然躁動起來,不安的目光暗自流動着,甚至有人站起身,以防突然的攻擊。
這波是,我痛擊我的隊友。
呵呵。
“嘛。”他發出一個單音。
“怎麼辦啊,灰原先生,我其實是不想這麼做的……但是,我跟大暮先生有一樣的懷疑,您為什麼要殺死小林先生呢?”
不少人都是一臉吃到瓜的震撼表情。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五條悟挑了一下眉。
“是的,灰原先生……我看到小林先生的屍體就想到了,而且你不是為了【月見裡黃泉】來的嗎?你确實騙到了我們所有人,所以才更加無藥可救,你對小林先生的所作所為,是對咒術師的侮辱。”
黑井美裡的表情變得很一言難盡,如果要細說的話,就像硬撐着看完一部絕世大爛片,現在開始消化不良了。
她的嘴型動了一下,似乎在說:搞什麼……
“我也投給五條灰原,他已經消失十年了,太可疑了。”她用堅決的語氣說。
“真的嗎?黑井?”醫生也迷惑了。“鳴一老弟,我們必須得選一個人出來嗎?”
“隻是說說自己心裡的看法,比如誰的嫌疑更大,不必有太多心理壓力。”
大暮鳴一保持着莊嚴的面目,臉繃得僵硬。
醫生愣了一會兒,說:“我同意黑井的看法,我也投給五條灰原吧。”
五條悟的票數遙遙領先。
不愧是最強,在被處決這種事情也是一騎絕塵。
問題來了,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吊死這個190的超大号白毛呢。
不客氣地說,我們中能有人錘爆他的狗頭嗎?
我已經躍躍欲試了。
“真的是很不錯的提議呢。”他唇角的笑容淺淡。“動手吧。”
空氣凝滞了。
他将墨鏡扶正,還是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
18.
結果居然成了這個樣子。
太搞笑了吧。
手牽手,散步似的走着,異形的月亮變成了紅月,構成了荒漠一般拒絕和解的天象。
在贖罪日,祭司在山羊前曆數猶太人的罪惡,罪行就轉移到山羊身上,這隻因罪而受刑的羊,就把所有人的罪帶走了。
“诶……看上去有點失望啊,紗梨子~”
“快點戴上這個。”我抖開儀式道具,扔到他身上。
“你的愛好有點奇怪哦。”
對咒術師實施處刑,同時也是吊死魔女仆人的繩索,被他描述得好像某種情趣道具。五條悟扯着脖子上的繩結:“這個扮演對我來說也有點超前哦。”
是你自己在想變态的事情吧!
“不想牽着狗狗去散步嗎?”
“…………”
要命,快忍不住了。
他附在我耳邊悄聲說:“好變态哦,你的愛好。”
笑聲變得模糊不清,我拽住繩子他讓他蹲下接吻,手指撫摸過腦後的剃發,貼住柔軟溫暖的嘴唇。
寶石藍的眼眸在歪斜的墨鏡後驟然閃過,清亮無比,像會發光一樣。舔過他的唇,像給自己的所有物打上标記似的,變本加厲地磨蹭糾纏,而後小幅度地擡起腦袋,尋求更深的吻。
交換着呼吸和彼此的味道。逐漸有些心猿意馬,意識遊散。
“五……條……”
一個接一個柔軟濕潤的吻落下,我不想在他面前出醜,隻能軟塌塌地挂在他身上,任由他肆意擺布,掐住大腿軟肉在指縫間溢出。他的鼻息在後頸流連,似喘非喘的色氣聲音徘徊耳廓。
“紗梨子,你真是個壞孩子,喜歡把所有人都玩得團團轉。”
帶着一點點不易察覺的笑意,像是稱贊。
并不是多麼溫柔的吻,因為體型差過大,到後面不如說是被他強行按在懷裡。
如他所願。
“……滿意了?”
“好色哦~要是欺負哭了就難辦了……”
“……我沒有。”
沒有發生的事情,你不要亂說。
先撩者賤。
“你能表演一下那個嗎?”他樂此不疲地繼續說:“就是那個,我超喜歡。”
“……”差不多了,人的忍耐是有極限的。
“灰原先生,我相信你。”我超級敷衍地說。
從臉到耳根都是紅的,燥得厲害。我乖巧地繼續埋在他的胸口裡,感受着他張揚又侵染着糖味的荷爾蒙,雙手繞過後背,絞緊了繩子。
“我一直一直相信你。”
“所以……灰原先生,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一定要回來救我。”
畫面中斷。
轟隆隆隆。
真實的時間開始瘋狂震動,牆面磚瓦紛紛掉落。
我:“?”
腳下的地面瘋狂搖動,晃動的聲音卻是從天上來的。燈泡突然熄滅,啪地掉在地上粉碎。屋内變得一片漆黑,閃電穿過,留下詭異的殘影。
懷疑的目光,從身邊瘋狂投擲的放置物移開,在龐然降臨的巨大轟鳴中,屋頂陡然掀開,像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牽引似的,鋼筋磚瓦聚集成一團懸浮在半空,留下巨物般荒唐的夢境體驗。
瓢潑大雨,電閃雷鳴。大風大雨席卷了夜晚。
我安詳地躺回了床上,用被子頂着頭。
拆家啦!
我已經知道兇手了,是五條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