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祓除它們。”
“一個不剩。”
啊喂,不是吧。
“搞快點!你想死嗎?”
我踢了它一腳。
明顯焦急起來。
我趴在咒靈腹部尋找着重傷的梅梅子。
覺得它的腦子簡直笨得無藥可救。
梅梅子的想法很好猜,它喜歡我,就想賴在我身邊。
在圍繞我為存在的世界,以及存在其中的梅梅子的自我,可能隻有核桃那麼大——裡面隻有想見小夜,喜歡小夜,以及,請務必喜歡我。
它隻需要注視我,不需要考慮任何人的眼光,這樣的情感對人類而言是病态的,那同時也意味着毫無虛僞。
梅梅子不應該死,它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我無能為力了。
被撕裂的感覺迅速蔓延。
像是一匹野獸掙開缰繩,想用撕咬來發洩,任何存在的活物都會被咬得鮮血淋漓。我重重摔在五條悟懷裡,呼吸差點停止。
是相當富有技巧性的咒力操作。打破包裹在外的鐵皮,而不傷及裡面的瓷器。
但他不知道,我與咒靈的感官是相通的。
當他把我從咒靈身體裡摘出來,我同樣經曆了一次不像樣的“死亡”。
根本毫無招架之力,整個人被燒毀殆盡。連同那份無能的恐懼也深深地殘留在我的記憶。
頭暈目眩。
身體像脫水一樣,提不起氣力。
“等、等等……别看我!”我顫巍巍地,試圖掩飾身體的異常。
平常這種小事情,隻要重置一次就能回到正常。
捏住下巴,中指指節頂住下颚軟肉。
我的身影倒映在心靈的虹膜之上,他把我禁锢在雙眼之中。
“小夜。”
他輕輕撫摸我的額頭,蠱惑一般的溫柔:“現在,你感覺怎樣?”
“我……相信着五條先生。”我的手因為疼痛止不住地發抖。
人僵直着。
“是嗎?”他深深地注視着我,深邃的蒼藍眼眸似乎凝結着若有若無的波瀾。
不容置疑的吻,撬開牙關,舌尖闖進來。
帶着難以忽視的占有欲。
土撥鼠尖叫。
做什麼啊!别這樣我很害怕啊!
在注意到我的抗拒,他甚至有餘力分出一隻手按住後腦勺,肆意掠奪着。
五條悟在我看來是個辨别力異常敏銳的人,不願意被框框條條束縛,完全不知道在想什麼有的沒的。
行動力還強,精神免疫拉滿。
痛苦面具。
心髒猛烈地撞擊心室,不由自主感到畏懼,血液在身體裡奔流,如同燃燒的陰火。他銀白的頭發就像暖雪一樣,狎昵地滑過微熱的皮膚,讓我聯想起蛇滑過皮膚的感覺。
葵音在他身後。
血紅的鬼影互相融合吞噬,化作巨蛇砸向五條悟,将整個空間裡湖水都卷起。
狠狠咬緊五條悟,朝山壁撞擊。
葵音顫抖着撲倒水中。
“救救我,黃泉……大人……”
我接着這股推力與他拉開距離。
手腕利索地一翻,将葵音給我的尖刀刺進動脈。
“啊!——”
葵音停止掙紮,發出撕心裂肺的狂吼。她像瘋子一樣朝天伸出手。
“不要丢下我!媽媽!”
重力帶着我這團即将變成馬賽克的腐敗爛肉下墜。
仿佛聽見近在咫尺的胃袋蠕動聲。
以及長谷川葵音崩潰扭曲的尖叫。
高能、恐怖、幽暗,一如毀滅前夕破裂的泡沫。
意識斷開。
意識重連。
……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發生了什麼,五條老師?”
我撲棱撲棱地眨眼睛。
吓死了,你差點就要被狗咬了知道嗎?
還好我技高一籌。
但……詛咒并沒有消失。頑強的黴菌一樣附在皮膚上。
我不知道它是真的,還是心理作用。
【你是月見裡黃泉的轉世。】
不能再死了。
這輩子沒這麼無語過。
五條悟比我以為的還要扭曲。這家夥真的是人類嗎?
這場瘋狂的劇目,會如何收場呢?
我由着他拉住我的手,一把将我拉起來,坐到他手臂上。
腥風血雨飄落,沒有弄髒他分毫。
是如寶石般清冽的人。
“五條老師?”
他臉上的神色有如凝固了一般,是令人心悸的美。
這個最強的男人啊。
“小夜,你想做什麼?我們好好談一談吧。”
“老師想跟我談什麼呢?”
“你的所作所為,我想要聽你親口說出答案。”
果然……瞞不住了。
我克制不住地笑起來,那是獻給勝利者的笑容,如鮮花馥郁豔麗。
“那樣就沒意思了吧,老師……我很努力地實現了老師的願望,反倒受到質疑。”
“好累啊。”
心情,不太好。
“小夜醬,再稍微依賴我一點吧,老師是很期待的……”
他的手穿過衣服下擺,抱在懷裡不撒手,肆無忌憚,揉捏得我幾乎站不住。
欲色在眼中緩緩流淌。
“想和你一起下地獄。”
是邀請,也是詛咒。
我睜大眼,感受到眼睛的刺痛,骨髓深處開始震顫。
“……作為女朋友,我可以給老師一個特别的權利。”
我讨厭欠人情,出于禮貌和公平,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但是你絕對不要考慮任何真正的,内心情感上的反應。
不可能有更多了。
“——要向我許願嗎?”
忍不住顫抖起來。
“我的女朋友可真厲害呢。”他違心地稱贊着。
這個姿勢。
“老師說過,我是月見裡黃泉的轉世,現在的我應該有能力攫取長谷川葵音的術式。”
“想從你口裡聽到真心話,果然很難啊。”五條悟說:“許願能做到什麼?你能改變過去?”
“已經發生的事情是沒辦法更改的,我隻能改變将來的事情。”
我微微一愣。
……我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我現在隻是普通人,我又不是神,許什麼願……人設都快崩沒了。
簡直瘋了。
他眼神閃爍着濃濃的好奇心和探究欲,興奮得像是把鼻尖塗抹奶油,我像甜品一樣被他圈在懷裡。
“小夜,你現在也意識到了啊。”
那隻貓。
被薛定谔捏造出來的貓,直截了當地展現給别人觀測的貓。
那隻被氰|化物劇毒包圍的貓終将失去非生非死的疊加性,一切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如果……貓不存在呢。
如果貓一開始就不在匣子裡,它很過分。
它拒絕了自己的命運,逃出去,要怎麼辦。
雙腳發軟,使不上力。他的脖頸看得到清晰的血管,像不存在的汗漬一樣,清晰明了的印在腦子裡。
但是他身上的味道。
哪怕什麼也不做,也仿佛把人包圍起來。
“對于擁有【六眼】的我,始終無法關閉看到咒力流動,小夜的咒力比普通人還要模糊,我曾經把它稱作【天與咒縛】。”
我并不是【天與咒縛】,那不過是他為了讓我入籍高專,強行解釋的二設而已。
他攥緊腰肢。
男性精準的力度活像剔骨刀,按着不合時宜的地方,毫不留情地推進向上,肆意妄為地壓着擺弄。
自己正被他肢解,把筋骨一寸寸剝開,捏在手心把玩。
咬緊後牙槽,輕聲喘氣。
“哈……”這個混蛋……
“普通人會不斷洩露咒力,咒術師的咒力在本人體内流轉,你給我的感覺,更像是無意識地拒絕咒力哦~咒力會像風一樣經過你,曾經這個過程不會在你身上留下任何東西,非常非常有趣。”
“雖然小夜總是神神秘秘的,好像在背地裡搞壞事的樣子,其實我并不讨厭哦~包括執着刷好感度的行為話術,還挺可愛的,與其說是海王,不如說是連環殺人狂。”
連環殺人狂是不是稍微過分了,不會說話可以不用說。
他掐着撒嬌般的嗓音說:
“告訴我嘛,為什麼會發生變化呢?”
“老師是很有包容心的。”
“哈……”
瘋子。
他的面孔純淨無暇,染着透明的色澤。鼻息拂過眼簾,輕柔地像是用鼻尖觸碰小貓。
是我無數次親吻過的人。
卻讓我不由自主地戰栗。
我無法忍受這樣的情感,像是把世界的光抹去,後知後覺地感到被烈火灼燒。
唯一的光隻留在一個人身上,我輕輕飄蕩在天地間,被一切吞噬、淹沒、享用。在純粹洶湧的光芒中,大海的鱗光漫過腳踝,海岸線無限地延展。我有時踏進波浪,有時又返回沙岸,這麼不停地走着,或者駐足遙望細潤的海風,這讓我感到了久違的眩暈。
柔軟的嘴唇貼在了一起,舌尖試探性地舔舐,留下水潤的印記。
他的皮膚也是柔軟的。
與令人發指的惡劣性格截然相反。
互相确認着浸潤于對方瞳孔的倒影,鼻息交融在一起,咬了咬上唇,又咬住下唇。
他忍不住發出了快樂的聲音。
“一直覺得,老師的唇很淡呢。”描摹唇形,用指腹沿着齒印按壓着,湊在耳邊發出漫不經心的低語。
“簡直像在勾人把它染紅似的。”
傾身而上,打開雙臂擁住他的脖子,把身體的重量完全交給他。
“可以嗎?五條老師。”
他懶洋洋的表情有了變化,仿佛帶上了輕微的血腥味。
“等了好久,老師一直沒有來。”
“請安慰一下我吧。”
我輕輕地,像是品嘗甜品一樣,沿着他的唇瓣舔舐着。
最初隻是輕輕地啄,他的舌很快被挑動起來,反過來索求更多。
衣服被撩起一半,身體随着他彈鋼琴般撫摸的手指,違背意志地攀升灼熱。
我在唇齒糾纏的間隙溢出濕熱歎息,锲而不舍地奪取。身體的疼痛像電流,從最敏感的提防灼燒開。
完全不夠。
身體不自覺地往後仰,雙腳蹭着他的背後,渴望着更多接觸。
溫柔冷感的聲音,不知不覺變得昂揚豔麗。
也許,帶着透明感的男人,本來就是裹着糖衣的妖怪。
一個高調的獵手。
正以獵物的姿态出現。
“嗯哼~。”
“……繼續。”
是我先動手的,我承認。但是,之後肯定不該是這個發展。
沒想到他居然敢這麼過分!
身為理智的部分開始做出抵抗。
已經無濟于事。
……
有急促雜亂的腳步聲,吸引了我寥寥無幾的注意力。
僅僅一牆之隔。
是黑井美裡。
“醫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長谷川茉莉是長谷川葵音的第二人格了?”
“……對不起黑井,我是醫生,保護病人的隐私是我的職責。”
“戴森醫生,我沒有要怪罪你的意思。”
“茉莉這孩子很特别,我見過她小時候的樣子,聰明伶俐,活潑可愛,她經常聽到不存在的聲音困擾着,創造了葵音的人格來保護她自己。”
戴森醫生的聲音微妙地停頓了好一陣。
“不過我有其他想法,葵音是她阻隔了人性的狀态。茉莉是在愛中長大的,她的母親患有嚴重的阿茲海默疾病,常常處于無法與人交流的狀态,她是私生子無法得到承認,卻具備足夠的人性,面對格格不入的世界,變得瘋狂了。”
“醫生你在說什麼?”
“茉莉和葵音是一體的,他們的記憶相同,思維也基本沒有太大差異。隻是當葵音主動出現在我面前,告知她存在的時候,她就已經在僞裝人類了。她很特别,根本無法用正常人的想法來判斷她的思維,造成這種差異的,似乎與他們生來就能聽見的聲音有關。”
“成年人像強壯有力的大樹,能夠遮風擋雨,有時卻會被巨石砸斷,因為三觀已經固化了,會被難以理解的事物逼瘋。孩童就像生長中的幼苗,雖然會被巨石的重量扭曲,卻會頑強地生長下去。”
……
“對茉莉和葵音而言,世界本來就是充滿詛咒和扭曲的。她的母親擁有奇迹的資質,茉莉繼承了血液中的魔性,這幾乎等同于詛咒。後來她母親死去了,又發生了那種醜聞,葵音就開始代替茉莉出現了。”
“唔!”
要出聲嗎?
——但是為什麼非躲不可?
感覺眼圈發疼,朦朦胧胧的,身體深處卻揚起奇妙的感覺,讓我喘不上氣。
哪怕纖細的腰肢沒有被他牢牢禁锢,我也提不起反抗的力氣。
應該要不滿才對。
能讓萬物争先恐後生長的,甜膩的喘息,又嬌又媚。身體的反應,也一定如實地傳達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