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
跟弱智生氣是不道德的。
全部線索已經展示在我面前了。
即便梅梅子的自我意識已經成長到足以抵抗我的【支配】,哪怕天平的一端早已落下砝碼——
我也不會輸的。
“想好要怎麼做了嗎?”
“沒有。”
“可是我不覺得你會輕言放棄的樣子。”
别說得好像很了解我。
這一次我甩開他的手。
“老師倒是從一開始就顯得成竹在胸。”
“别生氣,如果梅梅子徹底失控暴走,我自然會阻止它。
五條悟戴着塑料光環,塑料翅膀,發色是罕見的銀白色,與cosplay的長袍渾然一體,有着仿佛正裝的天國感,耀眼得就像來出風頭的。
他說:“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找借口,不過也跟我猜想的差不多,想知道嗎,那就求我哦~”
“求你。”毫無節操。
五條悟也愣了一下,接又重新把我的手捉住,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要對付詛咒,最簡單直接的方法當然就是【祓除】了,依靠你的咒力,當然是不可能的——”
我正要回怼他,就見他認真地看着我的眼睛:“但如果是【化解】就另當别論了。解讀成千上萬個咒力結成的結,将它們一一解開,這是隻有你本人才能夠做到的事,在那以後,你和梅梅子都能夠得到自由了。”
施咒之人放棄了制約,被詛咒的人也不施加懲罰,解咒就完成了。
消解掉過度沉重的部分。
之後,重獲自由。
沉默已經持續了很久,五條悟沒有半分不耐煩。在相距不遠的空間,隐約傳來“手辦”們虛幻清脆的笑聲。
一陣笑聲。
像走過層層疊疊的走廊,倏尓聽聞風鈴碰撞。可以想象到提線木偶的他們在劇本裡努力追求幸福的樣子,笑的人也一定很美。
說到底。
是因為想要吧。
越來越嚴重的偏執,是隻為逃離現實而準備的黃粱美夢。
花京院說那個是想象出來的閃耀的模樣,因為自身缺乏,所以向往。
“我已經知道如何對付梅梅子了。”
“真厲害,不愧是小夜,你打算怎麼做呢?”他又開始嘻嘻哈哈。
“呵。”
很多事情之所以顯得困難,不過是當事人專業性不足。
“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隻要靜觀其變就可以了,隻要梅梅子的目标還是我,它始終會主動出現在我面前的。”
“那麼你打算靜觀事變,任由梅梅子即興表演嗎?”
“……我有更簡單的方法。”
其實……真的要這樣做嗎?
忍不住捏住指節揉搓。
光是想想就覺得好累。
梅梅子不是什麼家養小精靈,而是從負面情緒誕生的邪物。
其實我也不是很想抓住梅梅子。
仿佛凝視般的視線。
在我的臉上徘徊流連。
就算我想要把梅梅子放生大自然,身邊的六眼術士也不會答應。
如果我決定放棄梅梅子,五條悟隻會更果斷地放棄它。他天生就站在光明的一邊,與詛咒彼此對立。
其實對付梅梅子的方法已經由它親自告訴我了,解開答案大門的鑰匙就隐藏在日常微不足道的細節中。
如果五條悟不在,我是可以的。
可惜了。
時機不合适。
早就全軍覆沒了,咒術師也不靠譜。
不想再繼續獎勵梅梅子了。
不行,妾身做不到啊。
我垂下腦袋,覺得應該讓梅梅子勇敢地面對它的命運,而不是由我來做無所謂的掙紮。
五條悟是與我截然不同的心情大好,拽着我大步流星朝虎杖和伏黑追趕,也不管我的的狀态有多低壓,會不會生氣。
“哎呀~我們來了,到這種時候就該讓真正的主角登場,拯救一籌莫展的學生了。”
“五條老師!”
我把目光落在戒備的玉犬身上,走到它身邊,拍拍腦袋。
“我的假設是正确的,梅梅子的術式不具備攻擊性,它也知道這一點,不敢與我們産生武力沖突。隻要它不主動現身,我們就很難抓住它。”
“這時候有釘崎在就好了,”
“讓星野當誘餌的話,足夠把梅梅子引出來吧,你有辦法嗎?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嗯。”
決定就是你了。
我蹲下身:“伏黑,可以把玉犬借給我嗎?”
“可以,要怎麼做呢?”
我蹲下靠在玉犬身上,把臉埋在它毛茸茸的身上。
“你在做什麼……?”
“因為喜歡玉犬大人。”棒讀語氣。
“星野,怎麼連你也這樣?”
“以前沒做過麼,至少可以試試。”
玉犬額頭有對稱‘丄’圖案的咒紋,毛發厚重猶如烏雲蓋雪,四爪都帶着白手套,唯有瞳仁亮晶晶如兩穹發光的月亮。
我向它索要了一個擁抱,塞了滿懷。
也差不多該驗證我心中所想了。
“我差不多也該放棄梅梅子了。”我說。
“星野,你沒事吧?”
“還好吧,可能會留下心理陰影。”
“咒靈一般隻會在固定的場所出現,不會輕易到其他地方去,聽上去就像内心陰暗絕望的深宅,無論是被觀賞還是被遺忘,都跟人類是一樣的。”
“就算心裡不好受,也不至于這麼悲觀吧。”
“我不知道。人類有的東西,咒靈都有,我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了。”
我笑:“你覺得這個世界是唯心的,還是唯物的?”
“唯心……的吧?”
“我不知道,平常也難得去想。”
“我已經想明白了,梅梅子現在的咒力水平并不是常态,隻是強行打腎上腺素的結果,沒有真正變強。”
“我已經照顧梅梅子很長時間了,從它隻有拳頭那麼大一直到現在,明明隻要好好待在我着我,就可以迎來幸福的大結局了,輕而易舉。”我把腦袋靠在玉犬身上,随着它的呼吸起伏:“我不知道它為什麼會背叛我,明明它是真心在意我的,甚至可以為我去死,它卻在半路停下來,去尋找新的【玩具】。”
燈光突然閃動兩下。
我繼續冷酷地說:“我很讨厭新鮮感這種事情,更讨厭因為一時的新鮮感越界,把别人的故事當做自己的,把自己的故事當做别人的,随随便便立下山盟海誓,最後草率地做出對自己和别人都不負責的事情。”
盯着玉犬清澈見底的眼睛,不帶攻擊意圖的毛軟乎乎的,摸起來好可愛。我看着它念出咒語,“我知道的,這樣看着我就是想要貼貼了。”
“——???”
“伏黑居然臉紅了。”
“誰臉紅了!”
玉犬正襟危坐昂首低眉蹦跶尾巴乖巧等親親。
不愧是一隻有編制的式神。
優雅威嚴的守護神,好乖好乖的。
就在我把側臉貼在玉犬額頭。中央空調傳來嗡嗡的震動聲,玉犬瞬間炸毛。
接着能感到從地面傳來的震動,整個房間都搖晃着,所有燈光跳閃熄滅。
“地震了?”
“誰把燈關了!”
黑暗中,我被人單手攔腰抱起來。
下一秒,有什麼東西啪地一聲掉落在地闆上摔得粉碎。
空氣裡有燒焦的味道。
“啪”地一聲輕響,有火苗亮起。
是我點燃了打火機。
“哇哦,哆啦A夢~”
進入密室前,在吸煙室順手拿的而已。
我平靜地舉起打火機,幽幽的火光在衆人眼裡飄忽。
“說真的,沒想過會變得這麼麻煩。”
我輕聲喃喃:“雖然早知道把恒河猴幼崽丢給【鋼絲球】媽媽會導緻應激……”
——親眼見證實在很一言難盡。
“猴子?鋼絲球?”聽不懂了。
“我也差不多受夠這些無聊的劇情了,實在是太缺乏道德意識,太沒有立場和原則,太過于無厘頭了。”
我示意五條悟把我放下來。
把打火機交給虎杖,插起雙手。
“這回又是什麼,有沒有人受傷?”
“有~我手痛痛,腳也感覺好痛,被偷襲了真可惡。”五條悟誇張地說,仿佛剛剛經曆過一場星球大戰。
果斷無視之。
“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為了以防萬一,先定個【束縛】吧。”
“不管怎樣今天的事情隻有我們知道。”
我和善微笑:“因為我有預感洩露給其他人會發生很不好的事情。”
懂?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點點頭。
虎杖抓了抓腦袋:“那我知道了,絕對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我糾正:“是絕對不能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如果後續有報告要遞交,我會來解決的。”
伏黑:“好。”
五條悟:“了解了解。”
大家來簽訂保密協議。
束縛成立。
我暗暗給自己打氣,發出了破釜沉舟的聲音:“待會兒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要過來打斷我,看我自然地發揮到那裡。”
五條悟:“打斷一下,你的絲襪勾破了。”
我:“……”
啊這。
絲襪破了呢。
其他人的視線都微妙地落在絕對領域以下膝蓋以上,呈現勒肉效果的戰損位置。本來我就是屬于身體纖細的,過膝白絲襪會在視覺上讓腿顯得比實際更“肉”,勒出了曼妙的曲線。
我:“你為什麼把眼罩摘下來了。”
五條悟眨了眨藍眼睛:“該小心一點啊。”
……沒想到竟然是白絲派的。
總覺得這一幕有點似曾相識。
從大家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來,這個絲襪,它不是破損或者蕾絲過膝長筒加吊帶襪白絲的問題,它是很特别的那種。
我意識到我必須要阻止這一切。
警惕懷疑的目光一一掃射。
眼神都格外乖巧。
是時候展示真正的專業技術了。
“在那個事件以後,我隻養了梅梅子而已,我是【天與咒縛】,大部分咒靈都不會主動攻擊我,隻要是我的話,可以選擇與更強大的咒靈和平相處,與他們定下束縛。但我沒有【丢下】梅梅子,為什麼梅梅子做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