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讨厭我,肯定跟後援會顔值有理黨離不開關系。
花京院的攻擊性我是認同的。
她的心性有點像小孩,在平常用不到的地方有微妙的直覺。這種隻攻擊痛腳的直覺有着恐怖的殺傷力。
大腦真是頑固又強大,總能從細枝末節尋找蛛絲馬迹,拼湊出想要的答案。
創造【謊言】是人類的專長。
【謊言】是因為人類才誕生的。
【謊言】是心靈的真實麼。
所以觀衆觀察人物言行就能獲得非同尋常的意味。
我盯着“第二名”的動作,謹防她失控傷人。
這個“第二名”對我來說,對我來說實在是一個遠在天邊的符号。我雖然經常用來跟她做比較,卻很少有機會同框。
用一句誇張的玩笑話,我與她組CP隻差認識了。
我對校園生活并不留念,也不上心。因為我用了□□,頂替了别人身份去生活。哪怕作為學生代表講話,哪怕穿着學生制服,哪怕在射箭場練習,哪怕在典禮上唱歌……我隻能提前收拾好東西,鞠躬下台。
這絕非長久之計,總有一天會暴露。
成為受唾棄的【水蛭】。
這樣社死也太可憐了吧。
所以稍微照顧一下失敗者可憐的自尊心。
直到現在,還是回憶不起她叫什麼。
“你是星野!果然是你……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吧!”
又一個NPC從酒吧走出來。女生的臉上的不耐煩很快蓋過了驚訝,她的怒火沒有爆發出來。
看來兩人是認識的。
來人滿身酒味兒,眉眼有點歪斜,語氣過于驚喜,讓人覺得他好像精神不太對勁。
我有點不耐煩了,露出久别重逢的微笑。
細聲細氣:“嗯。”
“沒事吧你?”第二名蚌埠住了。
我總算找到了一點過往柔弱的感覺,正要說話。
對方就搶答說:“沒事啊,我就是過來找你的,就你貪玩溜了不給人面子怎麼行。星野,我們找個地方叙叙舊吧,真的好久不見了。”
“你哪位?我們認識嗎?”花京院摸不着頭腦了。
“星野,你現在在哪?”
“……在國外,剛下飛機。”
“你在忙什麼?”
我一聲不吭。
他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問話有多突兀,以為我沒有聽清,又連問了兩遍。
“……有認識的朋友的父母是研究員,在國外工作。”
是我讨厭應付的場面。
我把臉轉向花京院:你懂的。
“……”花京院接收到了眼神:“……嗯?嗯,在美國的德克薩斯。”
“那麼遠啊。”
花京院微微眯眼,語氣平平地說:“是啊,因為我爸爸就要去那邊工作。”
“你爸爸也是星野的朋友?好巧啊,星野去德州見你爸爸?”
“是啊,研究海洋生态對海鷗影響的吧。”花京院眼神飄忽。
我跟着棒讀:“是去參觀海鷗的。”
“原來是這樣,難怪很久不見了,哈哈,哈哈哈!出國比呆在日本好啊,有沙灘和穿比基尼的美女,你在國外的時候你會想起我嗎?”
花京院拉着我往後退了一步。
“你手裡提的是國外帶的特産嗎?我幫你放在我車上吧。”
第二名:“……yue。”
第二名:“惡心。”
花京院:“……”她的表情顯得有點立場動搖,似乎很想給第二名加油打氣,讓她再多罵幾句。
第二名陰沉地說:“我知道你喜歡這個女人。”
男人:“什麼張口閉口女人,你說話客氣一點。”
第二名咬牙切齒:“全校都知道。”
花京院:“啊?”
是冷不防吃到瓜的反應。
第二名繼續說:“你幹的那些丢人玩意,簡直就是笑話,最後全都知道了——現在!立即!滾回去!”
“快回去吧,現在這樣不安全。”我柔情地說,垂眼把頭發夾在耳後:“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打擾到你們了,請千萬不要因為我吵架了。”
花京院的眼神微妙了起來。
“沒有吵架,你别管她,她就是不懂事,不給我留面子,她就是太嬌慣了,有我在不會讓她欺負你的。”
“要乖一點,你保證。”我又說。
“保證。”
我逗狗似的揮揮手,是掌心朝下的手勢,讓他癡癡笑着回去了。
一步三回頭,看着還有點手舞足蹈。
花京院已經沒眼看了。
第二名朝天翻了個白眼。
“我隻是難得看到你,找個話題跟你聊聊。放心吧,我們過去都是校友,就算一時失足去援|交,我也會幫你圓回來的。”
“校友”兩個字咬得格外重,簡直恨不得啖其骨。她惡意地說:“我讨厭你,你讨厭我,這不正好嗎?我們扯平了。”
“反正看上去就像小醜,你也怪可憐的。”
“你放屁!什麼狗屎!”花京院怒了。
“我們走吧,還要去趕地鐵呢。”我心平氣和:“太晚了就麻煩了。”
隻是這種程度的庸俗報複,還打動不了我。
既然短時間内,制造咒靈是已被證明的失敗方向,就沒必要把心情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煩死人了,她有大病!臉長得漂亮,家境優越,别人不嫉妒她就不錯了,她居然好意思嫉妒别人。平常都沒有交集,沒想到她是這種人!”
“啊我該死,我再也不磕這對CP了。”花京院氣得直跺腳。
“……”
雖然我早就習慣她的天馬行空了。
花京院的發言還是讓我感覺相當炸裂。
我還是不能理解,她是如何做到讓兩個完全挨不着的人,互相産生感情糾纏,而且還可以一人多用,而且還可以既是男人又是女人,還可以是除了名字其他設定完全不同的人。
念及此,我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下誤會。
“好了,别跟他們兄妹計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很多人讨厭我。”
“原來是他!我知道他!就是被人套麻袋打了的那個,連我都知道他。”
“他不就是個傻逼嗎?”花京院憤憤不平:“拿别人的優秀裝逼,他怎麼好意思,跟他有什麼關系,他拿這個瞧不起女生?偏差值20分不就是白癡嗎?既是學渣又是裝逼犯,好讨厭的人啊。”
“那段時間到處散播謠言的人也是他吧,他就是在想屁吃!如果不是他找人跟蹤你,學校的氣氛也不會變得那麼奇怪!後援會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發瘋的。”
“他活該,完全理解了。他在想屁吃。除了他跟第二名之間的隐藏關系确實沒想到……”花京院一邊說一邊點頭:“我聽說的版本是他造黃謠被警察抓起來了。”
“是我做的。”
“……還有說他是家裡涉及灰産被人舉報了啊?嗯呃?”花京院不敢相信,就像荷蘭水手第一次發現黑天鵝一樣震驚。
總之這事是個羅生門。
卻讓後援會背了鍋,他們就像恐怖分子一樣承擔了責任,宣告對此事負責。
“他真的造謠被你抓到了?”
“這是謠言,事實上我舉報他吸|毒。”
“…………”
滿是憤怒的眼神突然清澈起來了。
“真的嗎?”不太敢相信地反問。“他真的那個了?”
“不知道。”
“這個又是怎麼回事?”
“我是匿名舉報的,沒有人通知我結果。”
“那……”花京院還想問。
“已經結束了,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沒事吧。”
花京院沉默。
“後援會有些應激過頭了,我說了不需要,他們不太理解我。”
“星野!”
“……謝謝你願意跟我做朋友!你好溫柔啊!真的!”握緊我的手,上下用力搖晃,感動得快要哭了。
有視線。
總覺得是熟悉的視線。
拿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觀察着周遭環境。
一無所獲。
車輛按部就班地在車道前行,不久後堵成了常常的車流,是紅燈亮了。還有人騎着自行車,吹着口哨飛馳,不遠處是高高的上坡,灰撲撲的社畜們穿行馬路。
有僧人模樣的家夥,穿着袈裟在街上行走,他的身上有種我讨厭的輕佻感覺。
可能是因為同行都是冤家,我們隔着街道互相看了兩眼,都各自移開視線。花京院很快就拉着我的胳膊,把我帶到旁邊熱鬧的小店,在那裡有個女孩撒嬌地向自己的男伴展示亮鑽美甲。
我有點羨慕他們,因為他們眼中此刻隻有彼此,會害羞地牽手擁抱。
東京是一所很大的城市,在這座偌大的城市中,有三千萬人口,無數人都在這座城市短暫地相遇,擦肩而過,但他們都互相不知道對方心裡的快樂和悲傷。
我拿起電話,突然很想給某個人發信息,告訴對方我哪裡也不想去了,或者在某一刻同坐依傍,直到長夜将燼,但是我又能發給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