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絕對不會來的。
垃圾。
這裡的單位文化一定都得是兩副面孔嗎?一個個都超會看人下菜。
連為人處世都是兩個方案,胡蘿蔔和大棒随時切換。我看就是工作太不飽和了才有閑心盯着别人計較,嫉妒别人嘴臉都快扭曲成詛咒了。
幹脆改名叫兩面宿傩粉絲會算了。
自從到了綜合運行辦公室,我比之前的所有日子加起來還要忙碌。
每一天都過得異常充實,然而當我試圖回想,居然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幹了什麼。
似乎在沒完沒了的扯皮間,時間不知不覺就浪費過去了。
沒有成功,也沒有失敗。
全然隻有不知所謂的空虛。
充滿了無意義。
社畜的世界真可怕。
大概是為了證實這段時間的經曆不是虛幻,我做了關于五條悟的夢。
哪怕被整個揉捏了個遍,整個人軟得能掐出水也不行。不想再産生瓜葛了,不想再玩小朋友過家家的遊戲了。已經受夠了,跟傻子玩遊戲有什麼意思。
五條先生。
我小聲說我要走了,你不要來見我。
我要走了,你不要來見我。
他早就沒耐心了,隻顧着玩。我說我要走了,你不要來見我,這是第三遍。
他連應付都懶得給,吻了吻嘴唇,五條先生想操|你。
接着就張嘴說不出話了。
本來是不行的,現在可以了。指腹抵着掌心,十指互相糾纏,在火熱的溫度和顫動的眼睑中間揮發出來的。靈魂成了看得見摸得着的東西,被看不見的光照得透亮,在視網膜燙下光亮鮮明的烙印。
輕描淡寫的嗓音像帶着鈎子,懶懶軟軟的。
劇烈的心跳隔着層層血管和壁障,從急促的呼吸中摳挖出來,沒有遮掩的部分,整個人都被剝出來,似哭非哭地叫喊。
就像在夢裡一樣盯着我。
忍不住屏住呼吸,目光迷離。過了片刻覺得氧氣稀缺,憋得額頭汗涔涔地粘住額發,衣服也被自己揪得變形,又大口大口地喘氣,徒勞地做着無用功。
我似乎很難真的對五條悟生氣。雖然我表現得情緒冷淡,不想搭理,但這并不代表我真的生氣了。我其實……想要看到他失控。
我想要看到他與衆不同的表情。
他顯然察覺到了這一點,仗着自己擁有無限的距離,能夠輕易抽身,無底線地狠狠拿捏欺負我。
緩緩擡起自己的手。
我有些難以置信地盯着自己展開的五指,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手腳發軟地起來沖了個澡,到縫隙都仔仔細細洗過一遍。
頭頂上的花灑沖刷過後頸背脊,流水蹦跶過皮膚,嘩啦啦地砸向濺水的瓷磚。手腳都越來越冷,好像後背破了一個大洞,風冷嗖嗖地從洞灌進去。
周遭沉寂了下來,困在黑暗裡,水聲震耳欲聾,手心殘留着奇怪的味道,就像糜爛的果實。
流水在腳邊聚集起晃動的漩渦,周而複始地流進下水口。
此時此刻。
湧現出不真實的感觸。
我不知道隔閡感從何而來,根深蒂固,就像氣流穿過胸口的隧道,傳出風經過的聲音。
就好像自己的身體在這裡,但自我始終不在。
以至于像是畫皮的妖怪,在黑暗裡出沒。站在此刻,旁觀自己的心情。
抱緊胳膊,眼角鼻子都發酸。
伊邪納岐前往黃泉找到了死去的伊邪那美。
透過點燃的梳齒,看到伊邪那美腐爛的身體。
觸目驚心,驚濤駭浪。
扭身拔腿就跑。
與無知者是不同的,就算已經很擅長裝作睜眼瞎,本能的反應是不會騙人的。
絕不能當做沒看到了。
一旦知道了,事情就截然不同了。
這次情緒低落的表現接近生理期症狀,但我是沒有生理期的。
我可能連人都算不上,隻有外形像而已。
我不懼怕與咒靈對視接觸,我的自我無比冷漠堅固,我甚至不畏懼死亡。
我無法使用咒力,可能是缺乏咒力的源頭——負面情緒。
我指的負面情緒,并非即時波動變化的心理狀态,而是從這片土地生長出來,紮根在心髒和靈魂中的生命力。
我做不了咒術師。
由此反推,我就不應該在最開始的車站跟五條悟打招呼,也不應該到高專上學,更不應該亂搞男女關系。
那樣比起無畜不在的高專生活,我再不濟也能混個偶像練習生,練練夾子音,跳跳宅舞什麼的,肯定要比現在無憂無慮且沒人性得多。
但現在還沒到變化的時機,還是得堅持上班。
按照日程表推進着日常工作,讓無聊又瑣屑的事情占據心神,免得自己又閑下來胡思亂想。
我希望接下來這段時間能夠與五條悟碰面的可能性無限降低至零,畢竟他的眼睛可以隔着幾萬号烏泱泱的人頭鎖定咒力流動,而且他在這段時間一直是肉眼可見的忙碌。
我肯定會害怕看到他的眼睛。
——看到自己在其中的空無一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