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從廚房出來挽留,“最後一道菜也快好了,吃了飯再走吧!”
謝笙聽了老婆的話,在飯桌上死死盯着蘇哲軒,蘇哲軒安安分分的吃飯…
剩下的記憶已經漸漸模糊,莫俞隻記得那個跟在蘇哲軒後面的天使,給她的糖…很甜。
雨水一滴一滴的落在火車的玻璃上,漸漸下大了。
莫俞從包裡找出提前準備好的雨傘。
她有些無聊,從包裡拿出一本高二的練習冊,開始刷題。
“各位旅客,列車即将到達臨海站,請在臨海站下車的旅客準備好自己的行李下車。”廣播員的聲音傳出。
外面的雨水沖刷着地面,莫俞穿上黑色風衣,把扣子全部系上,推出行李,練習冊收好放進背包,背上包,準備下車。
火車到站了,莫俞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拿着黑傘,站在門口。
火車裡人多,空氣流通性不好,莫俞有些悶,她想快點下車,平時喜靜的她真的一刻也不想待在這嘈雜的環境了。
門一開,莫俞拉着就走,趕在前面下了車。
一出火車,清新夾着着雨水的空氣迎面撲來,莫俞拍了拍胸脯,總算感覺好了些。
她撐着雨傘,等着崔昭可和謝笙的電話。
“喂?莫俞嗎?”謝笙疲憊的聲音傳來。
“嗯。”
“我現在和你姑姑在醫院,實在忙不開…要不你自己打車來吧!”謝笙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很無奈。
“行。”
“實在對不住,小莫,我發地址給你,我現在要去簽字,沒事我就挂了。”謝笙帶着歉意道。
電話另一頭不一會兒,便沒了聲。
莫俞看了眼手機的地址,揮手招來一輛出租車,“育明家園。”
莫俞坐電梯來到七樓,按照謝笙發來的密碼打開門,“滴!”門開了。
一個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她七歲前生活的屋子,熟悉又陌生。
謝笙提前請阿姨打掃過,并沒有灰塵,莫俞放下行李,給手機充了電。
她簡單環顧了一下房子,這裡有很多塵封的記憶,自己的房間裡有一塌糖紙,都是蘇祁送給她的,被她小心翼翼保存起來。
客廳一面牆上還有她和謝以慕畫的塗鴉,她輕輕的觸摸那個牆上的塗鴉,恍如隔世,謝以慕三個字歪歪扭扭的寫在畫的下方,她心抽的一下的疼,那股無法呼吸的感覺好像要占據身體。
一向沒有什麼表情的她漏出了難以隐澀的笑,她用手輕輕臨摹那三個字,一筆一劃都感到揪心的疼。
十四歲,想死的年紀,過去倆年了。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莫俞準備出去走走。
坐着電梯下了樓,育明旁邊有個公園,小時候謝以慕經常推着莫俞玩的地方,現如今已經有了很多新設施。
莫俞撐着傘在公園裡散步。。
天氣很潮濕,莫俞腿被風吹的疼,她走進一家小商鋪坐下休息,門前走過一群濃妝豔抹的人,年紀看起來大多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
十幾個人在雨中走,有個個子較高的女生,穿着一件黑色裙子,長發随意披散在肩上,逆風走着,風将裙子和黑發吹起散落風雨中,漏出了女孩的玉潔側臉,脖子白皙秀颀,她臉上不像其他人那麼花裡花哨,卻在人群中很耀眼。
莫俞一瞬愣神。
雨有了變小的趨勢,莫俞拿起傘,準備再轉轉。
她撐傘走在街道上,發繩不知何時丢失,随意的散落,又黑又直。
她将一隻耳機摘下,她想聽雨水的聲音,莫俞漫無目的的走,沿着一條街走,走到一個很荒僻的地方,幾個人的慘叫極為明顯,莫俞向路的另一邊看去。
是剛才那一群小混混在圍在一起打架。
倆個男的捂着肚子痛苦的在地上趴着,旁邊那個穿着黑色裙子的女生抱着自己的腰,靠在牆邊抽着煙,因為上面有棚子遮雨,雨水沒有澆滅煙火。
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嘴裡慢悠悠突出白色的煙圈,低着頭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莫俞在原地看那個女生。
蘇祁靠在牆邊抽煙,她懶得參與賀博争的事情,她冷漠的看了眼倒地的男生。
“真可憐。”
是找了個好地方,荒無人煙。
她準備把煙扔了的時候,看見了路對面有個穿着黑色風衣的女孩,撐着黑色的傘看自己。
那個女生清瘦,皮膚很白,太遠看不清臉,但是從模糊的線條來看,長得不錯,氣質很好,給人感覺很很難靠近,很清冷。
倆個人隔着一條街對視,一個小太妹過來問蘇祁,“姐?認識?”
蘇祁又點燃一根煙,“不認識。”她一直盯着莫俞,看漂亮的人,心情總不會太差。
賀博争終于讓小弟停止毆打,警告了幾句後,他就湊過來找蘇祁,“小祁,下次他倆要是再敢騷擾你,盡管跟我說。”
他想牽蘇祁的手,手要搭上蘇祁的一瞬被躲開,“别碰我,我說過我很讨厭肢體接觸。”蘇祁皺着眉将剩下的煙扔掉。
賀博争沒說什麼,看見了路對面的莫俞,他示意小弟把人叫過來。
“對面那個,我們賀哥叫你過來。”一個小弟朝着路對面大喊。
莫俞不想參與他們的事情,沒搭理小弟的話,轉身想要走。
一個小弟沖馬路對面,将人攔下,伸手抓住莫俞的手臂。
“我們老大叫你呢?聽見沒?”本來氣勢很足的小弟,看見莫俞的樣子時也是愣了一下。
莫俞嫌棄的将人的手甩開,不想搭理他,擡腿想走時,已經被人包圍。
賀博争打量着莫俞,“你都看到了?”
莫俞掃視了一下周圍,看見蘇祁也慢悠悠的往這邊走來,“看到了。”
她個子很高,比賀博争還高一點點,她看着賀博争,沒有什麼情緒。
賀博争輕嗤,“看到了啊,你知道你你看到了不該看到的嗎?”
莫俞沒說什麼,她平靜的看着賀博争。
蘇祁走到莫俞身側,她有些好奇這個人長什麼樣子,傘擋了莫俞大半張側臉,挺拔的鼻子,薄唇,瘦削的臉已經讓蘇祁有些驚豔。
“所以呢?”莫俞依舊撐着傘站站着,絲毫沒有被盯上的害怕。
“所以我想讓你忘記忘記。”賀博争看了眼旁邊的小弟,賀博争初見這個女生就沒有什麼好感,僅僅因為蘇祁多看了她幾眼。
“不用。”
蘇祁繞道莫俞前面,莫俞看到了蘇祁,她将傘擡高了一點,蘇祁正挑着眉看她,白淨的臉上沒有化妝品,和幾個濃妝豔抹的小太妹截然不同。
蘇祁終于見到莫俞的正臉,本來以為是個病弱美人,但是那雙眼睛卻讓她的臉充滿了攻擊性,她不能用美來形容,用帥才更加貼切。
莫俞皮膚很白,這也是蘇祁沒想到的,她和蘇祁的白不同,更像一種…不太健康的白。
“那我偏要呢?”賀博争有些不爽,覺得莫俞真的很屌。
莫俞做出了一個你随意的表情,很是無所謂。
幾個小弟一齊出手,莫俞輕松的躲過。
蘇祁小聲道“賀博争我不喜歡這樣,住手。”
賀博争一愣叫小弟停了手,莫俞撐着傘,挑了挑眉看賀博争。
在賀博争眼裡像是嘲諷,但因為蘇祁的話,他忍着。
蘇祁認為自己早就不是一個好人了,但是對于眼前這個陌生卻又帶着一點熟悉的女子,還是會想保護,她示意賀博争放了人。
莫俞轉過身沒有說謝謝,蘇祁不說,幾個弱雞男人她也打得過,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蘇祁轉身就走了。
蘇祁對賀博争瞪了眼,眼睛又盯着莫俞的背影,目送莫俞離開。
我會保護别人…呵…還真是久違…
莫俞回到家已經快下午一點了,謝笙抽出時間來看莫俞。
謝笙已經沒有一年前醒來時那麼憔悴了,四十多歲的年紀身子骨還是很好,要不是倆年前謝以慕的事,或許謝笙看起來才三十出頭。
謝笙黑眼圈有些重,她打開門,莫俞從浴室走出來。
“姑父,你來了?”莫俞擦着頭發道。
“我來看看你,你爸媽臨走時把你交給我,我總不能不管吧!”謝笙脫了褂子放到衣架上。
“你确定不和我們住嗎?我們那裡還有空房子的。”謝笙說。
莫俞看出姑父的悲傷,“房子你們留着吧!我自己住再請個保姆就好。”
她知道謝笙所說的空房子是謝以慕留下來的,她不想去生活在那個房子裡,生活在一個處處是謝以慕生活痕迹的屋子裡,她會受不了。
謝笙強笑了笑,“那行,明天你去學校報告,要是有不好的和我說。”
“嗯。”
謝笙呆了一會,就穿上衣服去醫院了。
屋子裡隻剩莫俞一個人,她看到牆上挂着的全家福,像裡的一家三口笑的開心。
莫俞盯着照片裡隻有三四歲的自己出神,“爸爸…媽媽…”這四個字,她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叫了。
她低下頭,悲傷的說,“我還是不明白,怎麼…就隻剩我一個了呢?連你也…你也走了,姐姐…”
她又走到牆邊,謝以慕三個字還歪歪扭扭的在牆上,下方不遠處有倆個字——莫俞。
仿佛謝以慕昨天還在她耳邊說:
“你看妹妹,這是我的名字,叫謝以慕。”
“妹妹,這是你的名字,莫俞。”
“等你上學了也就會寫了。”
“我們——一起長大。”
強烈的悲傷在莫俞心髒裡迸發,她吃一顆糖,可悲傷濃的化不開,她躺在沙發上,耳機裡的歌聲也很憂傷:
“帶走我,一個人自轉的寂寞。”
一滴一滴淚留下,莫俞慢慢開口,“想,你,了。”聲很小,小到隻有莫俞能聽見。
短短三個字極為緩慢,卻是莫俞内心最深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