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卡洛斯?她不在乎。他的死方柏不在乎,就算他不幫忙方柏也無話可說。卡洛斯于方柏而言隻是一個嘗試,他的幫忙屬于是意外之喜。
方柏在房間裡打開窗戶的同時,江紀澤也到了後院。
在方柏的視角,窗外漆黑如墨,看不見任何事物。不幸的是,江紀澤同樣什麼也看不見,包括房間裡的光和方柏着急的模樣。
他無法确定窗戶的具體位置,更無法确定管家是否會阻攔方柏的行動。身旁的野獸越聚越多,絕望也逐漸占據江紀澤的心底。
“江又!”
方柏的呼喚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江紀澤幾乎瞬間就确定了她的方向。
可第二個問題出現了,他現在能也僅能确定方柏的位置,卻是找不到借力上跳的樹在何處。
拼着引來更多野獸的風險,江紀澤同樣大喊着回應,“我看不見,找不到上去的樹!”
在樓上的方柏當下就是一慌。二樓約有三米高,加上一米多的窗台,當初江紀澤踩着樹試跳都很勉強,如今樹沒了他怎麼可能上得來。
不行,她必須找到什麼給江紀澤借力。
這時卡洛斯也上來了,方柏着急地問道:“他上不來了,你有沒有繩子或者類似的東西?”
卡洛斯皺眉似在思索,方柏也在周圍張望。
房間的窗戶沒有窗簾,脫衣服?方柏馬上否決了這一想法。她的夏裝不僅不夠長也不夠結實。
腦海中忽然閃過餐桌上的白色桌布。
方柏沒有時間斟酌得失,立刻沖下一樓,在阮西西和管家的注視下一把抽走了桌布。桌布上的瓷器嘩啦啦碎了一地,玻璃渣和殘餘的食物四濺。
“方柏小姐……”
管家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方柏完全沒聽到。
方柏不是一個很惜命或對生活感到特别留戀的人,這意味着同時她也不會很怕死。
如今她認定了要救江紀澤,一股悍不畏死的勇氣和搏命的興奮感占據了大腦——就算死她也要試試把江紀澤救下來!
方柏感覺自己的頭腦越發清晰,一邊跑,一邊将白布擰成麻花。推開眼前緩緩合上的木門,将白布一頭塞進了卡洛斯手中,自己拿着另一頭扔下窗戶。
“抓着布條爬上來!”
短短半分鐘,院子裡的江紀澤已是傷痕累累,野獸試探地對他伸出利爪,劃破了他的衣服與血肉。血腥味在院子裡蔓延,唯有偶爾傳來的幾聲悶哼告訴方柏他還幸存。
江紀澤循着聲音,靠牆摸索,同時還要抵禦不知從而來的野獸。
“咚!”這一拳正好砸到了襲來的野獸身上,巨大的力振得他有些搖晃。不等江紀澤收手繼續尋找,又是一爪劃在了他的後背。
江紀澤緊抿着唇,嘴角被他咬裂滲出鮮血,疼痛和失血令他的意識開始有些模糊,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靠什麼支撐至現在。
求生的欲望随着鮮血一起低落,江紀澤心中第一次升起放棄的念頭。或許早在妹妹死時,他就已經不想活了,不過是活下去的習慣在推着他向前走。
玻璃破碎的聲音猛然在右側響起,玻璃碎片四濺,其中一塊劃過他的臉頰,卻也為他指引了方向。
“繩子就在碎碗的位置!”幾乎是方柏說話的瞬間,手裡的繩子就已傳來拉扯的力量。
方柏一腳抵着牆,雙手同時用力将繩子向上拉。
繩子的另一端無力地系在了衣櫃上,但顯然衣櫃裡并沒有什麼重物,已經微微向他們的方向傾斜。
“卡洛斯!”
卡洛斯一手抓着白布,卻是沒怎麼用力,隻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方柏。
方柏一時間完全搞不清對方的意圖,“你想怎麼樣?求求你了,幫我拉他上來。”
“不對,這不是你的承諾。”卡洛斯搖了搖頭,含笑的眸子滑向窗戶。
“江又!”方柏瞬間明白了對方眼神的含義,“是卡洛斯在救你!”
窗下的江紀澤隻聽見了方柏的聲音,卻是根本聽不清其中的具體内容。
他的确找到了繩子,但他的體力與身體狀況已經完全不允許他僅憑一根繩子攀爬四米高毫無借力點的垂直牆面了。
更遑論将背部完全暴露給野獸。
江紀澤已經沒有力氣去體會自己此時的心情了,絕望和希望在這短短十幾分鐘裡反複出現,像是死前最後的折磨。
現在的他很平靜,麻木的平靜。
“繩子綁在腰上,背靠牆面,護住臉和重要器官。”卡洛斯清冽的少年音從頭頂傳來。
江紀澤機械地跟從他的話,此刻他已不抱任何希望。
感受到腰上的布條傳來兩下試探的拉扯力,不等他借力向上爬,野獸又是一爪襲來。
江紀澤無力反抗,将拳套擋在身前,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他可以感覺到周圍的野獸越聚越多,這幫畜生也知道他瀕臨絕境了。
“呃!”一股巨大的力突然勒緊江紀澤腰腹,窒息了一瞬後他已浮在空中。
窗台上的卡洛斯又一用力,江紀澤瞬間上來大半。
可卡洛斯并非力量專精,再加上江紀澤并不輕,拉了兩下後他開始感到吃力。
“你他媽發什麼呆,還不幫忙?”
盡管剛剛是他叫自己滾開的,但此刻的方柏什麼都不敢說,抓緊繩子的一節開始向後使勁。
繩索開始緩慢地向上騰挪,可被吊在半空的江紀澤卻并不那麼好受。
着力點單一的布條像是勒進肉裡般,将他的五髒六腑擠成一團。随着他位置的升高,他也徹底失去反抗的能力,唯有被動地承受野獸們的攻擊。
“讓開。”方柏聽到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一轉頭,高大的李明傑站在她身後。
方柏側開些許位置,李明傑就順勢接過繩索。他和卡洛斯對視一眼,同時用力。
二人的位置穩步向後,方柏也看到江紀澤越來越高的身影。
一米。
半米。
方柏迫不及待地伸手,抓住江紀澤遞上來的手腕,将他向上拉。
“咚!”
終于,江紀澤跨過窗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氣。
方柏也坐到一旁,抹去額角的汗水。
總算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