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前情後,小滿因為素袂的關系,對眼前的神秘人額外多出一些好感,在他沒有露出危險氣息的此時倒不介意這點表面舉動,當初小鎮的老闆娘也總喜歡輕輕捏兩下她的臉,這大概是比較友善的大人對待幼崽的習慣舉動。
“那你要教我什麼?”她問。
“魔法。”拉薩瑞斯說出這個單詞。
“但殘缺者是被元素抛棄的人。”小滿說。
“不,隻是‘自然’。”
拉薩瑞斯示意小滿跟上,他們走進那座外表正常得好像從富人區原樣搬來的小樓。
小滿按指示坐在自動挪出來的空椅子上,茶具從架子裡飛出來,一團清水凝聚成形墜入其中,一簇懸空點起的火焰托住它的底部。
恰在細微的蒸汽從壺口飄出後,拉薩瑞斯從裝儲素材的櫃前回身,把一包類似幹花草的物體和幾種碎結晶丢了進去。
最後一杯淡紅色的熱茶被放在小滿面前,發出甜絲絲的、猶如加了上好蜂蜜和濃縮奶油的香味。
“……謝謝。”小滿稍作猶豫,端起來吹着,嗅着它甜蜜中偏偏又透出清新味道的神奇香氣。
“慢慢喝,聽我說就夠了,不用想辦法回答。”拉薩瑞斯在餐桌對面落座,面前空空蕩蕩。
“你會認為魔法等于自然元素是正常的,獸族是在有意混淆概念,把自然元素與魔法相提并論。”
“與獸族的血脈具有反應的是‘自然’,而在認可的基礎上,秘銀之血能更進一步,使用它們的魔法。但,那些不包括在‘自然’範疇的元素,其實同樣屬于魔法。”
“隻是大多數人都不能使用它們而已。不過這些‘外系’魔法,至少在我所知的,巴羅亞城就有上百個偷偷通過各種方式掌握了它們。”
“在魔法之外的世俗,提出其他元素的學者被冠以背叛獸族的罪名,然而他們——我們,所有接觸‘外系’的秘銀之血都在互相包庇。”
“魔法就是這樣的力量。”拉薩瑞斯平靜的聲音中仿佛多了些詭秘的笑意,“會讓秘銀之血不再盲信聖堂,不再敬畏星輝之父,甚至不再遵從獸族的利益,想要嘗試把魔法教授給一個外族。”
“那麼,被自然所厭憎的孩子,你願意向我學習魔法嗎?”
拉薩瑞斯問。
小滿放下喝了一半的茶杯,很認真地想了想。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獸族的一員,所以對這些有悖于獸族們所敬畏的常識的秘密知識接受良好。
她甚至有餘裕注意到,拉薩瑞斯交疊的雙手原來并非一模一樣的白骨,他的左手尚且有着完好的皮肉,隻是過分蒼白了些,單看形狀她完全沒有想過男性也能有這麼好看的手,在手指上還戴着幾隻鑲嵌各色寶石的戒指,愈發顯得骨骼又長又直,像是精雕細琢出來的假人般,有着缺少生氣的漂亮。
“擁有力量當然很好。但你确定我可以學嗎?我付不起學費。”她說。
“的确,但沒關系,世上很少有人付得起我的學費。”拉薩瑞斯的口吻沒有什麼自負的成分。
他說:“就像如果一個獸族活到了将近八百歲,那麼他必然不再是生者。而當他願意授課,誰又能付得起他想要的代價呢?在我看來君王和你一樣貧窮,孩子。”
小滿好像懂了,她點了點頭。
“那麼我應該從哪裡學起?”她問。
拉薩瑞斯召來一摞書籍放在她面前:“識字嗎?”
“嗯。媽媽教過我基礎的文字。”
“那就先把這些理論讀一遍再來找我。不需要背,隻要弄清‘為什麼不’。否則新手運用魔法時的異想天開總會毀掉他們自己。”拉薩瑞斯說完起身離開。
小滿獨自面對這堆數量令人生畏的法術理論,臉上倒也未見懼色。少女踮腳從書堆頂端取下那隻茶壺,給自己的杯子裡重新倒滿,然後拿起一本翻開,用指尖對着密密麻麻的晦澀文字,當真慢慢看了下去。
讀書總比生活輕松多了。她想。反正讀完和考試是兩回事,為什麼不先做做看呢?
何況有事做也好,這樣她可以少去想另外一些讓人難過的事。
開溜的原骞回味一番剛才的表演,決定給自己滿分,不怕自己驕傲。
魔法知識都是随着帶有秘銀之血屬性又被設定為強大施法者的“拉薩瑞斯”身份蘇醒那一刻起自動浮現的,就像黃金之血天然會變身和打架。雖說定價貴得可怕,但當真物有所值。
他還沒想好拉薩瑞斯這副随機出來的外表要怎麼用,覺得太惹眼了實在不宜一開始就抛出來,隻好先拿空間扭曲處理了事。
但外表在賺情感值方面當然是相當重要的,為了彌補這項,他一出手就用了個涉及空間領域的厲害魔法,還補全了素袂的過去,更通過話語盡量立住了“魔法又神秘又拽根本不把世俗權貴放在眼裡”的人設,想來也能收入不少。
有些巫妖看起來從容體面,其實連房子都是剛蓋的,還得邊琢磨劇本邊手動做舊。原骞為自己的勞碌命搖頭扼腕,認命地去二樓接着收拾卧室。
他把據點弄成這樣還是考慮到小滿的居住環境,固然巫妖人設說出來好像應該住在一些滿臉寫着危險等級極高的地方,再不濟哪怕是潮濕寒涼暗無天日的地下岩洞呢,但他是一個要為主角服務的好巫妖,所以就當他拉薩瑞斯特立獨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