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了?”我試探地問。大不了這些三級讓我給消滅不就行了。
“沒有。”夏油傑下意識回答,然後就仰頭順暢地一顆接一顆,
倒,塞,吞,面無表情。
讓垃圾撐開咽喉,把它們倒進胃裡。
現在沒有遲疑了,也沒有情緒。
說起來,我還以為隻是錯覺——他最近對于進食球體有點不适。
他一股腦吞完了他手上的,神色不變地向我伸手。
我打開他的手,“三級而已,其實也沒有什麼吃掉的必要。”
我觀察着夏油傑的表情,随手把那些球往旁邊抛,一落地那些咒靈就往外飄。
我沒管,我看他也沒管。隻是夏油傑的手還停在拿球的姿勢,我幹脆往他手裡塞了把薄荷糖。
我回頭兩三下就把那些往外散的咒靈絞滅,了無生息地消散。三級就是這麼簡單,但夏油傑總是要求自己把他們吃掉,這也太上進了。
傑沉默地握着糖,見我回頭看他,把手往前伸了伸,似乎是不需要。
不需要?
“不想張嘴嗎。”
我沒有接糖,挑挑揀揀從他手裡挑出一顆最辛辣的,
“西拉——西拉。”塑料紙發出褶皺的聲響。
我把包裝撕開個口子,把硬糖磕進了傑的唇裡,磕到牙。
“吃掉。”
狩山誠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
“吧。”
夏油傑垂眸看着嘴邊的手。他和所有人一樣,拒絕過密的接觸,抗拒無話不說的交心。這是所有人告訴他的潛規則——上高專以前*。
嘴裡是惡臭的嘔吐物味道,他不想張嘴,也不想說話。所以也就拒絕不了。
真的嗎。
夏油傑習慣了這種惡心,認同他天生帶來的痛苦。
這是他對自己的認同。
從小到大他都是特别的孩子。特别聰明,特别出衆,特别奇怪。
他能看到别人看不見的東西,還能吃掉别人看不見的東西。
可是别人不知道。他們隻知道夏油傑會在課堂上突然做出奇怪的動作,隻知道從小他就是個胡言亂語的怪童。
“現在是科學的社會,野蠻人。”這是誰對他說的?夏油傑早就不記得了。
而他的父親和母親,普通的城市人,中産階級,在資本的社會裡循規蹈矩,靠着規矩積累财富。而他們隻是無傷大雅地希望自己的兒子變得正常,過來人的經驗。
沒有人相信那就不說了。小夏油傑時常覺得自己無法融入這個世界。可人需要歸屬,可他也沒有辦法袖手旁觀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他的父母、老師、同學會被傷害。
無法兩全的期望讓他開始明析了自己活着的意義——保護。
他是為了保護他的家園與歸屬,才吞下人類情緒的糞便。可他需要不斷地吞咽才能變得強大,才能擁有守護家園的力量。
所有人類都是他圍欄裡的小羊。他和他們是一樣的,隻是他是守衛,他們是羔羊。
他和他們都是一樣的。
所以痛苦是應該被習慣的。
可是為什麼,在他咽喉被污穢撐開的時候,耳邊開始有小羊們隐隐約約的掌聲。就像他也不明白現在,他張嘴把糖勾進了惡臭的口腔。
明明他覺得嘔吐物一樣反胃的折磨應該是天注定的過程。
夏油傑伸出舌頭把糖勾進去了。
我把糖紙塞進了衣服口袋,“怎麼樣?”
沒有味道。
“很辣。”夏油傑看到了藍綠色的包裝紙。
“那就好。”我把口袋裡的一把全塞過去。“我買了很多,回去拿給你啊。”
但是夏油傑微微側身避開了,“口袋裡都裝滿了。”他笑着勾了一下自己的褲袋,“麻煩誠君了。”
我挑挑眉,他轉身走的時候掃了一眼他的褲袋——平常那就插兩隻手,除了裝X還能裝個什麼。
但看着夏油傑一個人下樓的背影。算了,照顧一下他吧。
我人好嘛。
才不是因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