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秉德這才意識到自己也是赤條條地暴露在空氣裡,他顫抖着将被子裹在了身上,喘着粗氣靠在了床頭。
沈秉德透過那道耷拉着的眼縫,看向了站在房間中央,衣冠楚楚的青年。
祖上并沒有留下沈逾的畫像,隻描述其外貌清俊冷冽,氣質絕倫。
“你是沈逾……”
沈秉德在短暫的驚慌過後,稍微恢複了一些理智。
“既然來了,那請坐吧。”
沈逾環視了一圈這間格外奢華的卧室,有些嫌惡地吐出了一個字。
“髒。”
沈秉德剛回暖一點的臉色,在聽到沈逾的拒絕理由後,又黑了下來。
他忍了忍,盡量擺出一副沈家掌權人的德高望重來,哪怕他現在的模樣,毫無威嚴可言。
“不知沈先生深夜到訪,所為何事?”
沈逾似乎是輕笑了一聲。
“本來隻想來看看,沈家人這麼些年,都過着怎樣奢靡的日子。”
“沒想到這一來,就撞見了這麼,難看的一幕……”
青年周身散發出來的凜冽寒意,随着他勾起的嘴角又加深了幾分,他卻像渾然不覺,隻踱步在房間裡四處轉着。
腳邊的冰霜也随着他的走動,布滿了整個房間。
“人老了就要服輸。”
沈逾漫不經心地教育着年邁的沈秉德,像是真心在教育自己的晚輩。
“萬一折騰過去了,你可要成為沈家的笑柄了。”
“沈先生說笑了……”
沈秉德感覺愈發冷了,他将自己蜷縮得更緊了些,哆嗦着開口。
“先生也是沈家人,沈家的笑柄也會是先生的笑柄……”
“先生與沈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先生憑一己之力,支撐沈家兩百餘年,沈某感激不盡。”
“隻是此次您突兀出島,其中内情,不知能否告知于我?”
“呵。”
“不愧是坐了這麼多年高位的人,說起話來,倒是滴水不漏。”
沈逾擡手推開了房間的窗戶,夜黑風高,整個小院裡安靜得像是沒有一個活物。
“隻可惜這話說得再漂亮,也無法讓這沈氏,再起死回生了……”
“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秉德有些激動地提高了音量,渾濁的眼珠盯住了窗邊修長的身影。
沈逾回過頭來,目光變得森冷而陰寒。
“字面意思。”
“你聽懂了。”
沈秉德心中一驚,渾然不覺有一簇冰霜已經纏上了他的背脊。
“不可能!”
“沈氏不可能沒落!”
“你出來了,我還可以送别的沈家子孫過去!”
“隻要禁湖在一天,我老沈家,就能繁榮下去!”
“哦?”
“看來你已經另有準備了?”
沈逾冷冷地開口,任由冰霜勒住了這讓人惡心的老頭。
直到脖頸一陣寒意,激動的沈秉德才發現了身後蔓延過來的鋒利霜花。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細微的動作觸動了緊貼着他皮膚的冰刃,下一秒,那裡便添了一道細長的傷口。
刺痛傳來,他突然聯想到了關于沈逾的記載。
喜食人血。
他頓時有些慌張起來,卻發現自己早已動彈不得。
“你不能殺我……”
“不能殺我……”
又是一朵冰花割破了他臉上的皮膚,沈秉德愈發激烈地反抗起來。
“我的血不好喝!”
“我給你找少女的血!”
“我的不好喝!!!”
沈逾朝床上不斷掙紮的老人走近了些,居高臨下地審視着沈秉德過于醜陋的皮囊,嫌惡道。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你的血跟你的人一樣,讓我感到惡心。”
沈秉德聽出了這話的言外之意,喘着粗氣哆哆嗦嗦地開口。
“對……對……我的血惡心,不好喝。”
“你放開我,我去給你找、找血源。”
“我知道很多途徑……”
“放開我好不好!”
“不好。”
話音落下,沈秉德感覺到自己的胳膊一陣刺痛,他低頭一看,那裡再次被霜花割出了一道傷口。
“别殺我!”
沈秉德被那道鮮豔的血迹刺激到了,聲嘶力竭地喊了出來。
“别殺我,别殺我!”
隻可惜那些鋒利的霜花并沒有停下,還在他喊叫的同時,爬上了他的眼睫。
正對着他渾濁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