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麼巧,我們居然能在這艘船上再會。”
滿月自來熟地和所有人打了一聲招呼,看到目前是美豔女子外表的格魯克眼睛一亮,牽起她的手吻了一下:“赫林戈的禮節裡吻手禮不算過分吧?美麗的小姐,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這人的區别對待……早幸有點啼笑皆非,格魯克倒是熟悉這位曾經的老師如此做派,在酒館裡他常憑着樂師的身份去和侍女搭讪。
“奈特。”格魯克眨眨眼,信口胡謅了一個名字,“很榮幸認識你……滿月老師。”
滿月雖有些疑心奈特小姐為何稱呼他為老師,但還是略過了這些細枝末節:“你是他們中哪一位的……”
““不是。””
一旁四人齊聲否認。
滿月眼睛更亮了:“可否讓我與你們同行?我搭這艘船是為了回父親家,他是西島矮林中的德魯伊,若各位有時間請務必來我家中做客……”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們隻是路過西海群島,稍作休整就會去往魔境。”梅提歐出言打斷,眼睛卻瞟向格魯克,“當然,奈特小姐有别的打算的話我們無權阻止。”
格魯克幽幽歎氣:“很可惜,雖然我在這裡不受歡迎,雖然我也想去看看老師的故鄉,但我還有事未完成。”
這幾人的關系好怪啊。滿月遺憾地搖頭:“那至少讓我陪同你們到下船吧,白鲸灣有我朋友開的旅社,也可以介紹給諸位,報上我的名字能打八折……啊,各位不像我這種貧窮冒險家,還需要折扣嗎?”
“怎麼會,我們第一次去西島,能有人幫忙介紹再好不過,”早幸道,“其實,你看,我的身份一落千丈,以前的東西也大都丢了……”
霍茲以前給的銀行憑證、這幾年收到的各種首飾禮物,早幸全都丢在了王城。剛出來時基本靠她和格魯克賣手藝賺錢,遇到霍茲後才算吃喝不愁。這樣一想梅提歐堂堂一國王子居然一直坦然地做着小白臉,真是世風日下。
“滿月先生不介意我們是……嗎?”
早幸把通緝犯一詞隐去,滿月很快領會:“這裡可是西島!但我的确很好奇,莎莉小姐真的是什麼滅世的魔女嗎?”
滿月的表情裡隻有興奮,不見忌憚。早幸嘴角抽了抽,西島她隻聽說是逃犯流亡的熱門地,看來她低估這裡的聲名狼藉了:“這個說來話長……”
“還要花三天才能抵達岸邊,不知道夠不夠小姐講述?”滿月笑眯眯地招呼水手拿一桶黑啤過來,“居然輪到小姐給我講故事了,命運啊……當然,我也不會虧待各位,西島的事請盡管問我。”
*
“魔王……”滿月語氣還是很輕佻,眼睛裡卻有了敬畏,“聽上去過于氣派了,但你……您真的願意犧牲自己嗎?”
“我還不是……不需要說敬語。”梅提歐牛飲着啤酒,完全沒了王子該有的風姿,“輪到我頭上了,沒辦法。這不就是詩人和占蔔師最愛說的‘宿命’嗎?”
滿月從善如流地切換回平常的态度:“但你也可以選擇為非作歹嘛。力量啊,如果我能擁有無上的力量,我肯定會想征服世界,讓所有詩人為我而歌!”
“如果征服世界的想法不是出自你的内心,而隻是魔境的意識呢?”
“那就隻是給他人打工了……”滿月咂嘴,打了個酒嗝,“這可不行,自由更重要。好吧,但見過魔王這事我可以吹好一陣了,還能為此做首歌。如果不是你的毛病會惡化,你完全可以選擇在西島生活下去。”
“老師的新歌我很想聽啊。”格魯克給這個醉漢又斟滿了酒。
有佳人作陪,還願意給他捧場,滿月醉得更厲害了:“奈特小姐……有空的話來矮林玩嘛,德魯伊的村子很排外,但我可以帶你在周邊逛逛……很有趣啊,西島,魔王大人,西島的信仰,就是你哦?”
“我不是魔王……信仰?”
梅提歐摁住了滿月的杯口,示意他說下去。
“西島是被放逐者的樂園嘛,這裡的人都……挺期待魔境擴張世界被攪個天翻地覆,莎莉小姐,你的故事在這邊也很受歡迎來着。”
早幸被嗆到了:“請别和他人透露我的身份,我怕他們看到真人會失望。”
克爾澤簡直聽不下去了,西島是光明神的傳教士死亡率最高的地區,但看來實際情況比他以為的還要混亂,難怪船長讓他在懷夏換下了白袍。
“很久很久以前……”滿月提高聲音,唱了起來,“久到混血還是禁忌時,久到不同種族不能相戀的過去,異端們向西奔逃,仁慈的浪花将他們推向了這片群島。他們依偎着魔境,渴望回歸一體的海中,不被收容的靈魂,從此找到了故鄉……”
周圍同樣醉醺醺的人應聲而歌,隻是不怎麼好聽。
滿月高舉酒杯搖晃着向他們緻意,随即咚地一聲倒在了地上,淡黃的酒液滲入木闆。
“我帶他回去吧。”格魯克像搬野豬那樣把滿月扛在肩頭,讓餐廳裡看到這一幕的其他旅客詫異不已。
桌邊留下的是還在沉思的幾人和半桶啤酒,梅提歐已經停手了,剛才主要是為了灌醉滿月,這酒喝得實在不是滋味:“居然還有這種信仰……”
“難以理解,毀滅世界有什麼好處嗎?”克爾澤贊同地點頭,“這裡生活的人都是瘋子嗎?”
霍茲趕忙捂住他的嘴:“小聲點。”
“還好吧,實際上他們也沒做什麼。”希爾伯指尖按壓杯沿,讓這個空杯随手腕動作旋轉,“曆史上第一批混血被迫害得相當厲害,會信仰包容一切帶來奇迹的魔境再正常不過,在進入和平年月後他們才慢慢轉變成了溫和的萬靈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