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哪裡?
剛才媽媽還牽着她的手,爸爸去給她買氣球了,但現在早幸兩手空空……哦,不對,她的冰淇淋還在手裡。
今天是她八歲的生日,爸爸媽媽的工作總算告一段落,帶她來到夢樂園度過這個重要的日子。
可這裡還是夢樂園嗎?人好少,修剪整齊的樹籬如撲克守衛包圍了她,是紅心女王的庭院嗎?可是這裡沒有紅如番茄汁的玫瑰。
走丢了就該在原地等着。早幸記得媽媽的叮囑,理了理水藍色的蓬蓬裙,她坐在路旁默默舔快化掉的冰淇淋。
媽媽不會沒發現她不見了吧……?媽媽看上去比她玩得還要盡興,早幸其實不太想坐海盜船,但媽媽好像還想坐第二輪……
早幸正胡思亂想時,一陣銀色的旋風刮過,撞到了她的手肘。“啪唧”,冰淇淋掉在了地上。
早幸看着地上那團慘兮兮的奶油發愣,旋風因這動靜也刮了回來,停在了她身邊。
“你是哪個家族的孩子,不要站在這裡礙事啊!”
早幸擡起頭,瞪着這個沒禮貌的小孩。他很好看,像動畫片裡的王子一樣,可是,他毀了她的冰淇淋。
“賠我。”
“?是站在這的你不對吧?嗚哇,艾澤女士在那邊,這條路不能走了……”
早幸抓住他的袖子:“我的冰淇淋——”
“啧。”
男孩張望着身後追來的血衛,女孩的力量比他想的大,他也不好硬甩開,隻好反手扯住她一起跑,“賠就是了你别拖我後腿!”
*
“所以?”
“我沒帶錢,賠不起。”
銀發的男孩拖着早幸七拐八拐走出了樹迷宮,來到了一條人很多的街道。在一座持劍的黃銅人像下,一個褐發的男孩等着他,看到他身後小尾巴一樣的早幸一臉意外。
這裡又是哪裡?早幸後悔了,這些建築和夢樂園看起來很像,至少說明她沒跑多遠,爸爸媽媽應該不會怪她。可是……可是為什麼還沒有園區廣播尋找走丢的孩子?她真的被抛棄了嗎?
早幸快哭了。
“等,那個,冰淇淋還是什麼的東西我買給你就是了!”銀發的男孩松開早幸的手腕,一頭冷汗,母後要是知道他弄哭了女孩子絕對會揍他的,“我隻是今天沒帶錢罷了!我可是這個國家的呣呣呣——”
褐發男孩捂住他的嘴,低聲威脅:“我尊貴的流星,這裡是下城區,你還嫌想綁架你的人不夠多嗎?”
褐發男孩臉上滿是無奈,把兩人帶到陰影遮蔽的角落後才松開嘴上沒門的王子殿下。
“小姐是哪家的千金?很抱歉他冒犯了小姐,我們先送你回去,改日我們一定會送上……冰淇淋的賠禮。”
這人說話好怪啊。早幸吸吸鼻子,憋下眼淚,隻是眼眶還是發紅:“……我聽不懂。”
“你叫什麼?”
“……”
不要随便告訴陌生人姓名,早幸記得媽媽的所有教導。可是媽媽卻把她忘了……
褐發男孩察覺到她的警惕,臉上無奈更深:“嗯……抱歉,先讓我自我介紹吧,我是艾森家的三男,霍茲·艾森,不認識我父親不要緊,但雷奧将軍的事你聽說過吧?那是我祖父。”
“……聽不懂。”
銀發男孩在旁邊發出爆笑:“霍茲你不要以為有雷奧将軍這個爺爺你就無往不利了!這些嬌小姐們才不喜歡騎士故事呢!”
這個銀發的孩子好讨厭。“……我、我叫有栖川幸,我有喜歡的騎士故事啊!”
“比如?”銀發男孩起了興趣,“明明連雷奧将軍都不知道。”
“……騎士就是騎士,不需要又長又難記的名字!而且現在誰還喜歡騎士遊戲啊,我堂弟秋元都不玩這一類的了!”
眼看兩個小孩要吵起來,霍茲趕忙一邊拉住一個:“Alice·Kawasachi……王城的貴族沒有叫這個姓氏的,梅——梅爾你是從宮裡把這位小姐帶出來的吧?看穿着也不像平民……”
早幸擦了擦眼眶:“冰淇淋就當喂狗了,再見,我要去找爸爸媽媽了。”
“你這家夥——”
早幸掙開霍茲的手跑遠了。
留在原地的霍茲眼中滿是擔憂:“梅提歐你闖大禍了,那位愛麗絲小姐的父母多半是異邦的貴客,現在恐怕正急着找她呢。”
梅提歐鼓着雙頰踢了一腳石子:“是她自己跟出來的!奇怪,最近父親沒接見什麼人啊?”
“但不能放她一個人亂跑,走,趕緊跟上她。”
“今天說好要教克爾澤騎馬的……”
“……兵分兩路吧,你去和克爾澤說一聲,我去追她,我們在大教堂門口彙合。”
可不能再讓這個祖宗和貴客吵架了。
*
為什麼這裡的人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這些奇裝異服的人不是工作人員嗎?
“請問……出口在哪裡……”
“什麼東西?讓開,我忙着送貨呢。”
早幸委屈地在街上徘徊。夢樂園有這麼大的嗎?為什麼……這麼多外國人?而且大家的穿着像是過節一樣。
這些陌生的事物讓早幸感到害怕,小小的女孩躲進了暗巷中,不想再靠近怪異的人群。
但沒人的地方反而更危險。
“小小姐,你走丢了嗎?”
一個輕聲細語的聲音響起,八字胡須膚色雪白的男人出現在早幸面前。
這個人看起來很和善,但早幸還是悄悄往巷口挪動:“……是、是的,叔叔你是工作人員嗎?”
“哦,我當然是,來,牽住我的手,我帶你去找你的媽媽。”
“我勸你别這麼做比較好。”
第三個聲音響起,早幸和男子同時扭過頭,一個穿着不合身黑袍的孩子正踩在一家隐蔽小店的門檻上,抱着一大堆藥瓶朝這邊看來。
男子剛提起的心又放了下來,直接強硬地抓住了早幸的手腕把她往懷裡拽:“小子,我隻想要小女孩,你别礙事。”
“救命!!!”早幸尖聲驚叫,用上了她的全身力氣掙紮,但這個看上去柔弱的男子紋絲不動。
黑袍男孩頭也不回地回了店裡。
早幸滿心絕望,媽媽、爸爸……她一定不再抱怨一個人在家裡很寂寞了,快點、快點找到早幸啊……!
“‘火焰’”
抓着早幸的男人身上的衣服燃燒了起來。
男孩去而複返,手中舉着一支短杖。他剛才隻是去放下采購的藥水,那可貴了,是索恩塔給學徒一年的補助換來的。
圖謀不軌的綁匪慘叫起來,在地上不斷翻滾:“你……法師大人,我錯了!我錯了請停下!啊!!!!”
早幸跌跌撞撞地遠離他,躲到了男孩身後。但火焰愈演愈烈,男人的慘叫更可怕了,他的皮膚浮現出一戳就破的水泡,胡須早已被燒焦。
“是不是……該把他交給戴帽子的人……”早幸心驚膽戰地扯住這個男孩的袍子,對他感到恐懼。
男孩歪頭看她,黑夜似的眼珠無波無瀾:“這是人販子,你差點就被他賣了。”
而他也是被這樣的人帶離了父母,若不是老師買下了他,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
霍茲找到愛麗絲時,忍不住扶住了自己的額頭。
一地的焦炭、嚎啕大哭的小女孩……和滿臉不耐煩的黑發男孩。
魔藥店的店主把煙鬥在牆壁上一磕,朝屍體吐出一口氣,那具焦屍便化為了一捧灰土。
“希爾伯,下次不許在我店門口動手。”
“……好。”
“愛麗絲小姐,”霍茲摸遍全身,找到了本來給妹妹準備的手帕,“别哭了……呃,請不要用我的……”
早幸用他的鬥篷擤了一把鼻涕。
這絕對不是什麼千金小姐。霍茲扯回自己的鬥篷。
希爾伯看有人來接管這個大麻煩後就準備抽身,但霍茲纏住了他想要打探情況。等聽完一切,霍茲飛快退到了離他三步遠的地方。
這個年幼的法師也太兇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