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已經能夠聽懂的那些人的語言,在一瞬間,又變成了天書一樣的話語。
他的情緒扭曲了他已經和這個世界同步的頻率,或者說,他的心在抵觸這樣的語言,以至于封殺
了所有人的話語。
不想聽,不想聽,這些充斥着惡意的言論,真是令人作嘔,可是沒有辦法反抗,所以隻能假裝聽
不懂……
“喂,不要生氣嘛。”
長長的衣擺拖在地上,江留月站在走廊的盡頭,對着靠着柱子坐在廊邊的權志龍說道。
她嘴巴微微翹起,有些嬌氣的坐了下來,雙腿盤着,一雙染了桃花粉的眼撲閃撲閃,表情有些無可奈何:
“這些情況不都是很正常嗎,一個人到了國外,是要活的比較辛苦,你就不要和他們計較了啦,
我又不能一個一個的替你打回去嘛。”
說着安慰人的話,但是江留月的心思明顯還在熱鬧的聚會上,口氣倉促而且帶着點敷衍。
她本來就是沒什麼耐心的人,能追出來哄他一下已經不錯了。
權志龍不說話,低着頭,雙手夾在膝蓋中,橙色的發絲擋住大半邊臉。
“……我以前也曾經出過國,但是沒一個禮拜就堅持不住了,說的鳥語聽不懂不說,還有一大堆
聞所未聞匪夷所思的規矩,光是呆一天就已經呼吸困難想要打人了,我完全沒有必要去别的國家
過那樣受罪的生活吧?又不是會餓死。”
江留月舔了舔嘴唇,她剛才吃了抹茶大福,唇上一點澀澀的茶香,她吧唧吧唧嘴,看着權志龍,
忽然說道:
“雖然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要呆在這裡,但是要呆在這裡就必須要容忍這些。”
“不行的話,你還是回去吧。”
“看起來你也不像是受着罪長大的人,真的沒什麼必要的,對吧?”
【聽說那孩子,是什麼财閥的繼承人啊……因為調皮才來當練習生的……】
【那樣嬌貴的孩子,為什麼要在這裡受這樣的罪過啊。】
“……對不起。”
權志龍忽然很輕很輕的說道。
“……啥?啊,那個啊,沒什麼。”
江留月以為他在說剛才掃興離席的事情,無所謂的擺擺手。
“對不起。”
權志龍卻擡起頭,眼圈有點微紅,口氣十分誠懇和充滿愧疚:
“對不起。”
“……什麼啊,你要走嗎?”
江留月心裡一跳,皺起眉毛,立刻收回自己的話:“哪裡有這點罪都受不了的!你是男人啊!忍
着點吧!隻不過是幾句閑話,沒什麼了不起的吧!?”
她驚慌起來,鬓上的翡翠穗子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她咬了咬塗了胭脂的紅唇,大眼睛死死的盯着
權志龍,伸出小手死死的拽住他的手臂,用力的像是要擰下肉來。
“喂!!回答我啊!!!”
惶恐和不安。
“你怎麼敢走啊!我對你那麼好!”
背叛和丢棄。
“隻不過這點東西,我對你那麼好的話,你忍一忍可以吧!”
無法察覺到的傷害和壓力。
“喂!!!權志龍!不要走啊!!!”
江留月見對方一直都是沉默,不由得急躁,她幾乎是咆哮起來:
“你要是敢走的話我就成了什麼啊!你留下來的話我什麼都可以為你做啊!隻不過幾句話就要走
你也太過分了啊!!”
自私和自大。
膨脹了的心。
自以為是的奉獻和傾盆而下的尖銳的愛。
權志龍忍住鼻頭酸澀,将那張牙舞爪的孩子抱入懷中,寬大的手掌輕輕的拍打那不知道因為憤怒
還是恐懼顫抖的脊背,薄唇輕輕的吻她的側臉,直到她嘟嘟囔囔的柔軟下來,才去親那總是讓人
生氣的小嘴。
江留月瞬間就歡喜了起來,熱烈的回應着,把嘴唇上鮮豔的胭脂塗的那張清秀白皙的臉上到處都
是,翻天覆地的胡鬧,最後一邊小口小口的啜氣一邊用小拇指蘸了點被口水融成淺粉的膏體抹在
權志龍同樣妖豔的唇上,最後又是一點,點在權志龍的淚痣上。
她咯咯地笑着,一雙漆黑的大眼睛點點星光,凝聚權志龍的樣子。
權志龍就那麼凝視着這精緻華美的嬌貴孩子,最終輕笑起來,親她斑駁的小拇指,纖細白皙的手
腕,将她壓在那雲朵一樣的素錦上兇猛的親吻,吸走她的氧氣,讓她暈乎的仿佛真的在雲朵上面
漂浮一樣,隻是嘤嘤嗚嗚的發出啜泣一樣的嗚咽。
仿佛不這樣,他就抓不住這個雲朵一樣飄渺潔白的孩子。
——是啊,隻是幾句閑話,我就已經憤怒的要殺人了。
當時年幼的你,又在承受什麼呢?
承受着那些,還是對我露出微笑的你,我真的——
太對你不起。
【貴順啊,留在哥的身邊吧。】
不知道自己曾經說過的,是怎樣殘酷的諾言。
我真的……
我真的……
【心愛的你,心愛的你,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