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愛修斯此刻終于明白,為何須彌的那位阿蒙神,在須彌之中被叫做不愛人的神明。
也為何,榮耀的至尊,偉大的雷穆斯王,會用阿蒙調律的曲調為基底,重新調制福波斯。
真是。
何等殘酷的意志。
他甚至有點後怕,但不是後怕那福波斯炙熱的意志,他後怕的是。
差一點軍團就要堕入堕落的深淵,失去了榮耀和高潔。
至尊是對的。
波愛修斯當然明白第一版的福波斯和現在的福波斯的區别,隻是這場事故發生的瞬間。
他就明白了一切。
如果是昔日裡的福波斯,他一定會回應雷穆利亞人瘋狂的念想。
但現在的福波斯不一樣了,他以自己的意志,冷漠或者說無感情的運行着。
他自顧自的運行,走在所有人的前頭,以昔日裡所有人的理想為道路。
他不在約束樂師,魔像,甚至大調律師。
但是。
一切接納了他的力量,一切為昔日裡夢想而付出一切的人。
如果不能在堅持自己的夢想,不能在以夢想和榮耀駕馭福波斯。
那福波斯就會成為先一步殺死所有雷穆利亞人,包括四位大調律師在内的。
有形的命運。
……
希魯伊用紗布把自己還在流血的頭包紮好,他看着自己身邊撤退,或者說敗退的戰友們,尤其是沒有看到那位熟悉的大風紀官時,他微微歎了口氣。
這場戰争又輸了,但希魯伊在痛苦之餘,卻又沒有多少驚詫。
好像他早就想過,這一次的戰争會輸,會敗,并且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看啊!
鍍金列王,綠洲列王,大掌書,大書記官,大巡林官。
乃至現在的大風紀官。
全部戰死于沙場。
隻有他,隻有他……
希魯伊忍不住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
“幼獅?獅子?獅王?”
“現在的你就好像一隻家貓!!!”
希魯伊真的難以想像,前些日子還意氣風發,認為自己能夠如同利露帕爾需要的那樣,治理好這人的國度的自己。
會突然間堕落成這幅不堪的模樣。
或許他早就不應該頂着萬王之王這高貴的名頭了。
他一直在給這萬王之王蒙羞。
萬王之王都是誰?都是誰!
那是奧爾瑪茲王,是利露帕爾王,是希琳王。
是他的爺爺,奶奶,母親!
他們的豐功偉績是什麼樣的?是什麼樣的?
奧爾瑪茲王開創了夢幻一般的盛世,至今在須彌人的眼中,那都依然仿佛是如同夢幻一樣美好的國度。
就算是奴隸,他生下來都擁有他想要的一切。
資源,需求,信仰。
而利露帕爾王,他的奶奶。
她将複仇憤怒燒到大地之上,展現着完全不同于奧爾瑪茲王仁慈的威嚴。
她制裁,她毀滅,她用她自己無所不能的力量和計謀。
毀滅破壞許多,玩弄整個國度,也理所當然超越在整個國度之上。
她更是鎮靈之母。
而最近的一位萬王之王。
她真正的母親,希琳王。
他親手殺死的母親。
如果有可能,希魯伊并不想提到希琳,提到自己真正的母親。
但他卻不得不正視自己母親的榮耀。
她抗争帕維茲拉萬數十載,維系着萬王之王的榮耀,并且硬生生在戰亂之中開辟出一番煌煌盛世。
她以自己從未有過的信念,超越在時代和凡人之上。
她昔日裡高喊的那句話,此刻的希魯伊卻已經徹底明白。
那是要何等勇氣,何等力量,智慧,乃至威權才能喊出來的話。
在當時神明還未名言不愛人的時候,高聲的宣揚着。
神的歸于神,王的歸于王。
那是何等威權的理念,那是何等理所當然的萬王之王。
她是一位真正的萬王之王。
她為自己的理想而戰死。
希魯伊很萎靡。
他的祖祖輩輩都活在前所未有的榮耀裡,有是神明恩賜的,也有自己開創的。
他們就像故事裡的主角,永遠所向披靡,那怕結局并不美好的希琳王,他的母親。
卻依然讓此刻的他感到無比的憧憬。
甚至想喊一聲媽媽。
可是他呢?
希魯伊其實也想過,如同自己的母親,希琳王戰死沙場一樣。
可每次到了死亡臨近的時候,那股巨大的恐懼和逃生的欲望,又總是會戰勝一切。
就這樣,他一點點的,一點點的,失去了萬王之王應有,也必須有的一切。
榮耀,高貴,威權,領土。
等他回過神時,他才愕然的發現。
原來獅王已經沒有獅群臣民了,原來就連他栖息的土地,都要沒了。
先是鍍金列王,後是綠洲列王。
須彌列王已經全沒了,他的獅群。
已經全死了。
而失去了獅群的獅王……
他還能叫獅王嗎?
不,或許他根本就不是獅王,隻是誤以為自己是獅王。
希魯伊呢喃自己的名字。
希魯伊,那是幼獅的意思。
或許,他一直是幼獅,也隻是幼獅。
從沒有改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