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淏不以為意:“他們說是進上的玩意兒,難道薛家能得,我便得它不能?”
香菱這才安心,因又回道:“薛家的大爺下了十幾回帖子,姑娘住在榮國府,與薛家小姐常打照面,您總這樣避而不見,姑娘的臉上也不好看。”
“王府的帖子我都擱着,何況薛家?”洪淏想了一想說,“他再來,你打發人回話,就說是太孫的話,不許我年前随意吃酒,有要緊的話,年後再說。”
香菱答應一聲:“我記下了。”
衆姊妹得了禮物,不免約在一處至西院道謝,黛玉知道寶钗受寒,因向三春笑道:“我還給寶姐姐留了一支,正想當面送她,咱們一起去瞧瞧可好?”
少傾到了梨香院,黛玉瞧見寶□□母李嬷嬷站在檐下,因向探春說道:“可是湊巧,二表哥也來看寶姐姐。”
打簾兒進了裡間,恰見寶玉寶钗挨肩坐着,黛玉笑道:“可是不巧,咱們擾了二哥哥與寶姐姐說話。”
寶玉忙起身讓座,寶钗笑道:“可有人說說他這性子,竟歪纏着讨我的藥吃。”
姐妹四人一溜坐了,黛玉吩咐雪雁:“把金钗拿給寶姐姐。”
寶玉問道:“這是哪裡的稀罕物件?”
黛玉淡淡一笑:“二哥哥不是女兒身,隻管留意簪環首飾,教二舅舅知道,仔細捶你。”
寶钗忙命丫鬟接下:“林妹妹說的是,你瞧洪家大爺,隻大你一歲,又有體面,學問又好,你很該花些心思,多與他交際,若能略得指點,一輩子也就受用不盡了。”
寶玉大不自在:“你們都說他好,想是煩着我的意思了。”
“我們與你說,你不服氣,寶姐姐說了,你還這樣!”探春放下手爐,“聽太太說,你要和蓉兒媳婦的兄弟去家學讀書?”
寶玉臉色稍霁:“你們不曾見得,鲸卿的人品,比蓉兒媳婦也不差幾豪。”
寶钗搖了搖頭:“你倒為什麼附的學呢?”
薛姨媽知道她們姐妹過來,已擺了幾樣細巧茶食留她們喝茶吃果子,因寶玉誇及甯府的鵝掌好,薛姨媽連忙把自己糟的取了來給他嘗,寶玉笑道:“這個就酒
才好!”薛姨媽便命人灌了上等酒來。
李嬷嬷上來道:“姨太太,酒倒罷了。”
寶玉笑央道:“好媽媽,我隻喝一鐘。”
李嬷嬷道:“不中用,當着老太太、太太,哪怕你喝一壇呢,不是那日我眼錯不見,不知哪個沒調教的隻圖讨你的喜歡,給了你一口酒喝,葬送的我挨了兩天罵!姨太太不知道他的性子呢,喝了酒更弄性。有一天老太太高興,又盡着他喝;什麼日子又不許他喝,何苦我白賠在裡頭呢?”
黛玉站起身來:“我們來看寶姐姐,沒得還要給姨媽添亂。”
薛姨媽忙道:“來到這裡,沒好的給你們吃也罷了,還把這點子東西存在心裡?倒叫我不安!李嬷嬷也下去吃一杯酒,這裡有我呢!”
黛玉隻得應允,薛姨媽囑咐寶钗:“你們說話,我去叫他們熱了酒,給媽媽們暖身。”
姊妹五人就在薛姨媽處用了晚飯,晚間回至西院,錢嬷嬷近前說道:“方在梨香院,薛家太太給了五千兩銀子,想求大爺打點薛姑娘的小選事宜,我也不曾應的圓滿,隻說這樣的事兒大爺未必能遞得進話去。”
黛玉捏了捏額頭:“寶姐姐就在府中住着,去找二舅舅豈不便宜?”
錢嬷嬷笑道:“府裡大姑娘就在宮中,薛姑娘又是這樣的人品,她若選進去,豈不分薄了王家指望?再者,據我的淺見,府裡二太太還有親上加親的想頭,恐怕不能為薛姑娘誠心出力。”
“我說呢,薛家大爺怎麼就纏着哥哥不放。”黛玉并無主意,“這樣的事兒,隻能勞嬷嬷與哥哥商量了。”
洪淏倒未拿大,因向錢嬷嬷笑道:“薛家倒實誠,奉天局的事兒,連太孫都不好說話,等明年開春才有說法,這銀子,我留兩千,或與奉天局的老爺吃酒,或去打點宮人,餘下的還給薛家便是。”
錢嬷嬷便将三千兩銀票退還薛家,薛姨媽執意不肯:“不教嬷嬷笑話,這樣的事兒,有銀子也沒處使去,小洪大人瞧得起我們,偏又是這樣的行事,越發教咱們無地自容了。”
寶钗亦道:“五千兩銀子夠咱們大爺請酒的?夠他賞人的?若給外人,三萬五萬的銀子未必聽得了響,我們本就仗着親戚情分占了大爺的便宜,哪有教大爺自個兒花錢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