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淏見忠順親王的話十分突兀,因向他賠笑:“自是應該,tianchao律例,藏匿逃人者,罰金以外,視其行迹,可判杖責流徙之刑。”
“我倒忘了,你們家林海就是刑部正印。”忠順親王緩了緩臉色,“既這麼着,我賣你面子,隻要把琪官交還回來,從前的事兒就不與他計較了。”
洪淏哂笑道:“我與他家寶二爺有什麼交情?王爺要給賞賜,不如把府裡的昙花挑一盆給我。”
忠順親王便有分寸,向長史官說道:“你去賈家,把琪官給我索回來。”
原來寶玉同琪官果然是結交過的,酒席之間,二人連汗巾也換了,長史官兩證齊全,隻礙着林海面情,不好貿然登門,此番有了分寸,哪裡顧得許多?立時就往榮府去了。
忠順親王是太上皇後教養成人,上皇十子,數他最得當今寵愛,如今登門要人,賈政豈有不驚不畏之禮?知道寶玉結交戲子、開罪王府,直氣得目瞪口呆。方把長史官送去回身,又遇着賈環下舌,向賈政告訴“哥哥強jian金钏未遂,打一頓攆出去,使她賭氣投井死了”。将賈政氣得面如金紙、目眦盡裂,追思侍讀拜師兩事,也管不得許多,就把二門關了,命小厮把寶玉堵起嘴來,嚴命着實将他打死。
黛玉正抄書,聽說外頭亂營,因向青鹂感歎:“壽安若這樣,數不清教父親打了幾回了。”
錢嬷嬷便道:“這是舅老爺的家務事,與咱們并不相幹。”
黛玉點一點頭:“雪雁替我去瞧瞧吧。”
雪雁未及出門,小丫鬟在外傳話:“姑娘,琥珀姐姐有要緊事見您。”
黛玉忙道:“快請。”
琥珀進來,福一福身回道 :“姑娘,老爺動怒,把寶二爺腿骨打折了,太醫來看,說用洪家親制的斷續麒麟膏與紫金活絡丹下藥最有效力,老太太打發我來問,姑娘若有,就賞些給我拿去。”
黛玉便教青鹂取藥,青鹂回道:“姑娘,這兩味藥極其珍貴,咱們也用不上,不但您這裡,家中有沒有尚未可知,據我所知,太爺每年做的,十有八九都添做節禮送進宮裡去了。”
琥珀不免着急:“這可如何是好,寶二爺傷的不輕呢。”
黛玉便道:“打發人家去,看看家裡還有多少,都拿來罷!”
琥珀連聲道謝,自回賈母處複命不在話下。
洪淏方從忠順王府吃酒回來,見着雪雁,胡亂尋出一些命她帶返賈府,雪雁就到賈母房中回話:“姑爺教把家中有的都帶來了。”
賈母忙命太醫換藥,太醫說道:“活絡丹是夠的,這麒麟膏隻能配足一副,若治公子傷患,怕是差得極遠的。”
鳳姐便道:“你先用上,後頭慢慢想法子也就是了。”
太醫猶豫道:“奶奶不知,這樣的好藥,若不足用,甯可不用,倘若斷了,倒不及尋常的藥力。”
鳳姐一怔,看一眼賈母說道:“可能求一求洪家太爺,現給寶玉做幾副出來?”
雪雁未及答話,太醫先已回話:“這是不成的,要配這樣的藥膏,要少不少,總該有三五月工夫,公子竟是等不得了。”
賈母歎一口氣:“這可是沒法子了。”
雪雁這才說道:“姑爺講了,早前制的,多數已經上進,不夠時,太君可求娘娘賞賜。”
賈母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雪雁徑自去了,王夫人商便問賈母:“可要找一找夏太監,讓她給娘娘遞個話?”
衆人商議時,賈琏下差回來,聽得前話不免蹙眉:“洪家進上的丸藥,都是登記有數的,陛下與皇後娘娘賞人時用,咱們娘娘哪裡會有?便是奉天局多備的,早教幾家王府盯上了,等閑輪不到咱們家。”
賈母沉吟半晌方道:“既這樣,再教淏哥兒費費心,為寶玉的傷,我記着他的好處。”
賈琏就不接話:總這麼着,多少情面也耗盡了。
賈母皺一皺眉:“怎麼還不去?”
賈琏回道:“不拘哪裡弄來,都是晉嘉的人情,請老太太示下,該支多少銀子給他打點?”
王夫人忙道:“有沒有的,你拿兩千,若不夠,還給他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