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岚卿的到來,短短幾日内,将軍府便換了副喜慶模樣。隻見府門外貼着對聯與福字,廊檐下亦挂着整齊劃一的紅燈籠,偌大的将軍府終于有百姓人家過年的那般氛圍。
除夕這日,天空依稀是一片墨色,南宮焱寝室的燈火卻已被點亮,燭光散發着陣陣暖意。
岚卿此時正伺候南宮焱穿衣,是一套新做的衣裳,選料上乘,顔色以淡雅的暗紫為主,與當下時興的樣式相差無幾。
“岚卿的手藝還是如此的精湛,與那綢緞莊所出的衣裳不相上下。”南宮焱摸着衣衫的布料,毫不掩飾地誇贊道。
“你呀常年駐守邊關,吃不好又穿不暖的,這好不容易調回都城,自然要适當的享受。”岚卿邊說邊為南宮焱整理衣褶,繼續道,“再說,咱府上錢财來得名正言順,也輪不到他人來嚼舌根。”
南宮焱聽罷,眉眼一挑,笑道:“若這錢财來路不正呢?”
岚卿幾乎脫口而出:“我信你。”
南宮焱還想說幾句逗逗岚卿,此刻門外傳來天冬的聲音。
“将軍,紅昭姑娘回來了,如今在書房等您。”
“我這便過去。”
南宮焱暗想,紅昭這厮幾日未歸定是發現了有用的線索,遂立刻趕往書房。
要說紅昭那幾日确實過得凄苦,喬裝打扮,東躲西藏,為了查線索幾乎是廢寝忘食。而今她正坐在碳爐邊取暖,周身的寒氣還未散去,臉色有些許滄桑,好在平日裡時常訓練,身子骨扛得住。
“有何發現?”南宮焱在紅昭的對面落了座。
紅昭見得今日的南宮焱,竟是一愣,而後回神道:“按您的交代,我在黑市潛伏詳查,确實有所收獲。将軍您安排的柳三郎挺有兩下子,他讓我聯絡一名十二三歲的小童,那小丫頭片子給的諜報相當有意思。在北荒兄妹來姚都之前,大約早十日左右,有三人去了黑市的聚仙台。”
聚仙台處于整個黑市的中心地帶,是黑市存在的象征,從高度來說它比文淵樓更勝一籌,并且比雅樂居更為繁華。而黑市也隻是帝君對外的宣稱名,其原名為聚仙城,因着那地屬“三不管”,無法紀約束。
“别看那聚仙台表面是個莺莺燕燕之地,其實暗地裡做着腌臜事的營生,隻消委托人付得起足夠的錢财,那幕後之人便可幫其達成各種目的。”紅昭解釋道,“起初去的三人,皆是用心喬裝成姚都商戶模樣。他們進去不多時便被護衛請了出來,還起了口角,這事有好多人知曉。”
南宮焱聽得仔細,問到:“既有錢财鋪路,何故還将人趕走?”
紅昭似早料及将軍會如此發問,狡黠一笑:“近些年我們和北荒的事态實則對百姓的生活影響極深。往昔年關将至,那些富商偷摸着去買火藥改制成煙花,再進行私販。而今做這類買賣的人寥寥無幾。火藥不比其他貨物,存放的時日久了,效用便會降低。聚仙城内有一規矩,無論是賣出的消息還是貨物皆保質保量。”
“他們倒是挺講信譽!”
“再說回正題,才過兩日,他們再次去了聚仙台,并且在裡面待了足足大半日,等夜深時才離去,離去時個個喜笑顔開。”
“火藥制造是件難事,按冬至那日我們查獲的火藥量,在短時間内趕制出來可不是僅靠錢财能夠解決的。”南宮焱思來想去,認定其中有問題,追問道,“接着說。”
紅昭遲疑道:“唉……線索至此便斷了。”
南宮焱喃喃道:“黑市魚龍混雜,錢解決不了事情之時,必定得找個有用的靠山。”
經将軍提點,紅昭當即靈光一現:“我暗訪的那幾日,有兩位男子常常光顧聚仙台,他們的衣着談吐皆與旁人有着細微的差别,我便跟蹤調查了一番。他們行事相當謹慎,我費了老鼻子勁兒才查到,是将軍您想不到的人。一人是兵部尚書嚴華的小兒子嚴景元,另一位是韓丞相的四女婿楊琦。”
“這兩位倒真是我未曾想過的人物。”南宮焱冷哼一聲。
“小童言那兩位大人是聚仙台的常客,每每都要點上幾名長相标緻的舞女作陪。我還打聽到楊琦雖為正夫,但他倆的婚姻關系已是名存實亡。對了,楊琦的母親即是下州刺史楊若喬。”紅昭托腮不解道,“按理韓丞相的女兒可以娶個更有權勢的正夫,怎會輪到楊琦這厮,二者身份地位不等還沒有感情。”
南宮焱眼中閃過一抹寒意:“楊若喬此人名聲不大,倘或說起她的表姐楊鳴,是否有意思多了?”
紅昭恍然大悟:“楊鳴!我母親曾提起過,她當年負責運送糧草,卻又遲遲未到,即發生于那場敗北之戰期間。”
“我母親遭受埋伏戰死,而後楊鳴帶着糧草部隊居然出現在駐紮地,矢口否認遲到之事。如此拙劣的借口,帝君竟未下旨詳查。”南宮焱握緊雙拳,憤然道,“嚴景元與楊琦這兩人,你再盯緊些,或許是個突破口。”
南宮焱雖常年在外,但針對楊鳴做了不少調查,楊鳴為人處事相當缜密,很難讓人挑出毛刺,緻使她掌握的證據少之又少。
“紅昭領命!将軍,還有一事,關于山洞藏兵一事目前無任何新的進展。我猜上次狩獵定是打草驚蛇了。”
“總會有露出馬腳之日,繼續查。現如今你主暗我主明,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