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儲曆來皆是各家耍手段、設計謀、劃分陣營等的較量,無論明面還是暗面極少如這般在朝堂上公然耍嘴皮子争個面紅耳赤。
有道是不怕高手過招,就怕潑皮耍無賴。想必帝君見公主們吵得不可開交,臉色定不好看。
南宮焱取出帝君賜的查案令牌,細細琢磨此中緣由。以目前的形勢推斷,大公主與三公主都打探到二公主屯兵一事,或許帝君也已知曉。
既然大家心知肚明,帝君仍下令讓自己去查證,必定是暫未有确鑿的證據,抑或是拿自己當餌以此暗中觀察誰會出面挑事,沒準兒都不用動手,證據會不請自來。
紅昭同樣盯着那枚令牌,微微晃動腦袋,意味深長道:“将軍,此玩意兒活脫脫的是個燙手山芋。”
南宮焱不置可否,從容囑咐道:“不管局勢如何,該做的依舊得做,但不用過于上心便是。”
“明白,畢竟有人比我們更着急。”紅昭暗自竊喜,換言之,誰不愛接手糊弄的差事呢。
“借機行事,必要時我會出面。”南宮焱收起令牌,忽而問道,“金銘那邊查得如何?”
南宮焱向帝君告假兩日,真真是大門未出半步,所以此事交由紅昭來辦。
“她是老醫正在自個兒門口撿回來的,大緻是十年前的因緣。”
據附近鄰居講述,彼時金銘流落于街頭,常被大些的孩子欺負,機緣巧合躲在老醫正的藥鋪門前。老醫正問及其母父時,她隻會哇哇大哭。因着見她可憐便邀其入了鋪内,沖了碗糖水才哄好。
許是金銘年紀小又受了照顧,膽子也愈發大起來。她在藥鋪内左顧右看,見到櫃面上的草藥竟能準确說出名字。老醫正發覺這姑娘的過人之處,試問誰家五歲小兒能識得鋪内大半藥材。
待半月之後,老醫正确信金銘真為孤兒,當下決定收養她。
“老醫正行醫幾十年素來本分,也正是因為年歲漸長,體力不濟,近年來逐步讓金銘接手藥鋪。”紅昭回想起前幾日來就診的金銘,着實年輕氣盛,亦印證她救人無數所言非虛。
南宮焱若有所思道:“我記得老醫正可不姓金。”
紅昭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将軍的意思是金銘是本名。”
如此多藥材名都能記住,區區自己的名字更不消說。
“她與我交談時不小心說漏嘴,提到‘宮’字。平常家庭出身的人能觸及天家宛如難于登天,倘若……”南宮焱目光灼灼地望向紅昭,“我有個大膽的奇想,不妨從宮内禦醫查起。”
紅昭面露難色道:“此事相當不易,先不說金姓禦醫是否真的存在,光是查十年前宮内醫正名錄已是難上加難。”
南宮焱并未反駁,因着眼前的推論确實沒有憑據:“不過查人之事我們可以找援手。”
“您是想拜托殿下的生父,玉美人。”
“玉美人入宮幾近二十年,又是安平的阿爹,借其手查禦醫名錄再合适不過矣,此事需得安平出面。”
林氏贈與的書冊中有記載,玉笙入宮幾年後有段時日害了憂思之症,更換禦醫無數皆束手無措。時間恰巧能對上,以玉美人的記性必定能熟記。
紅昭擔憂道:“但殿下依然昏睡不醒,我們是否高估了金銘的醫術,查錯了方向?”
“姑且試試,眼下别無他法。”
寝室内,阿福守在安平的身旁,隻見他雙手合攏,不安地擺弄着手指。
“殿下,您打算裝病到何時?”
安平聞言,緩緩睜開雙眼,茫然地盯着帳頂。不是他想裝,而是還未想好如何面對那人。彼時的記憶雖有些混亂模糊,但拼拼湊湊尚能聯系完整。
但凡他靜下心思,相關回憶便會在腦中湧現,因怒氣而講的話語,吩咐阿福偷用迷人心智的香料,以及她俯身而至落下的……親吻。
安平禁不住舔了舔唇,随手把被褥往上一拽遮住自己的臉,悶聲道:“再撐兩日。”
這可把阿福急壞了,前兩日他為了擋南宮焱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再多加兩日屬實難辦。
“小的真是黔驢技窮,若是将軍再問起,我該如何推脫?再者,您這氣色紅潤,都不用請醫正就能看出病已痊愈。”
“當真如此明顯?”安平倏地坐起身,喚阿福取來銅鏡仔細端詳,口中喃喃,“金醫正有妙手回春之能,不如将她偷偷請來為我制造些假病的症狀。”
“殿下。”阿福欲哭無淚,“瞞得了初一,瞞不過十五。”
安平剛想接話,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他立馬躺倒在床,緊閉雙目。
阿福看着主子動作流暢,心中苦得暗暗歎氣,他戰戰兢兢地去開門,意料之中來着是将軍大人。
“阿福,殿下可有醒來過?”南宮焱立于門前,問話間朝内室探了眼。
“回将軍,殿下他尚未蘇醒,恐怕今夜您依舊得宿于偏屋。”阿福支支吾吾道,垂首緊盯着家主的腳,生怕下一刻跨入屋内。
“我去瞧瞧。”南宮焱面露憂色,避開刻意擋門的阿福,側身踏入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