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内那股陰森的氣息會從門口一直蔓延到牢房,付桃看着周遭的環境,想着第一次和墨赟在牢内相遇的場景,如今想來,那也是一場算計,她每個午夜夢回都驚醒的畫面,那兩個侍衛惡心的嘴臉,全是墨赟的算計,讓付桃怎麼不心寒。
如今墨赟是階下囚,他坐在地上,滿身污垢,付桃站着,以絕對勝者的姿态,她控訴的利用,在墨赟嘴裡就是權宜之計,他的權宜之計,就是用她的清白之軀做藥引,引她絕處逢生,引她屈服于自己,這太荒唐,想到這,付桃竟也沒覺得墨赟有多可憐。
“付桃。”墨赟的聲音浮若遊絲的傳來:“我問你,你對我有情意嗎?上次問你,你還未回答過我。”
“沒有。”付桃說完就絕情的離開了。
墨赟最後的希望終于一點點破滅,他的心随着唐路陽的到來,澆滅了一半,但是随着付桃的離去全部熄滅。
付桃走後,萊公公悄悄來過,他叨念着對墨赟的不舍,主仆情誼,怕是也到此為止了。
付桃不知道是怎麼走出牢獄的,她呼吸着裡面陰暗的氣息,她大口呼吸,卻感覺還是喘不過氣,她想大聲的哭,可所有聲音都含在喉嚨口,無法發聲,可是眼淚就是止不住的流,她扶着牆壁,一步一步走出來,夏日的天悶熱的可以,她癱倒在牢獄外,身上内襯全部濕透,終于她放聲大哭,屋頂的鳥四處飛竄。
墨赟,我不欠你的,我幫你鏟除陸綏遠、吳衡文,一切如你所願,我不欠你什麼,你想要床笫之歡,我都給了,那些夜晚的疼痛也是我一人承受的,我不欠你什麼。說沒有情意肯定是假的,可是墨赟,我不想你抱着我們的情意死去,這多麼殘忍。付桃整個人蜷縮在地上,哭泣聲從歇斯底裡到慢慢嗚咽,唐宮的路如此漫長,以後要自己一個人走了。
墨赟看着付桃離去的身影,眼裡最後一點情慢慢收起。五歲那一年的記憶又喧嚣塵上,大太監溫熱的手,牽着他,每個夜晚都勸誡他,柔聲細語的告訴他,深宮中,最容不得的就是情,人心冷漠,人心難測。還真是難測呀。墨赟搖搖頭,怎麼在宮中這麼多年,依舊如此窩囊。
唐帝,從小因着大太監跟在唐帝身邊,看着他器宇不凡,大太監死後便由他照顧唐帝,這麼多年的守夜,這麼多年的親力親為,就因為唐路陽那可笑的情意,就要殺他,犯錯的從來不是自己,為何唐帝如此絕情。
唐路陽,從小他便跟着唐路陽,他心性單純,如若不是皇後找到墨赟,讓墨赟去勸說唐路陽争太子之位,墨赟也想唐路陽一輩子單純下去,可是那時皇後已病重,如果唐路陽拿不下太子之位,那麼隻有死路一條,所有的皇子都不會放過他。這些都是對的,自己為唐路陽争取的都是對的,可是到底錯在那裡,那唐路陽的愛意究竟是從何開始的,他專心的跟着唐路陽做事,竟從未察覺。唐路陽,我自小伴讀,你的事情我身先士卒,可如今,你這情意當真害慘了我。
付桃,我這一生從未動過真情,剛開始雖然設計利用付桃,可是後來,自己慢慢淪陷,原來在感情中,先沉溺的那個人真的會輸,而且會輸的很徹底,早知會有這麼重的代價,怕自己就不會付出任何真情。
宮内的人,最容不得的就是情。付桃的情害慘了他,唐路陽的情害死了他。
飲下毒酒,墨赟的一生就此結束。
如果有來生,我定會聽大太監的勸告,斷情絕愛,逍遙一生。
唐路陽等在屍體旁,一炷香,兩炷香,屍體慢慢冷卻,唐路陽的心也慢慢冷了下來,墨赟手中的瓶緩緩滑落,裡面的閉息丸原封不動。唐路陽跪在屍體旁,拼命的搖晃,嘴裡不斷地嘶吼:“為什麼公公!為什麼!我錯了公公,我真的錯了。”
我錯了公公,你醒過來,付桃就付桃吧,隻要你開心就好。你醒過來,我不要江山,什麼兵部工部,我通通不要,我們去涼城,去大草原,去騎馬,如果你覺得我這份情誼惡心,我也隻會默默守護,你不能娶妻生子,我也不會娶妻生子,我們就當兄弟,逍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