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的桃花長上了苞芽,小小的可愛極了,他們等待開放,可這些開放,曆經了一個寒冬,隻有經曆過冬天的風霜,夏日的蜜桃才更加香甜。
唐宮到處挂着白陵,氛圍極盡悲傷,莊妃每日跪着,内心得不到安甯。自從唐帝走後,她整夜整夜的合不上眼,腦海中全是蘇城的場景。
賀妃上前,拿出“跪的容易”給莊妃墊在膝蓋下,輕聲寬慰:“姐姐,身體要緊。”
莊妃将跪墊拿走,雙手合十:“活人要虔誠,死去的人才能去天堂,永享安樂。”
“我以為姐姐去封地這麼久,對于唐帝總隻有虛情,沒想到這麼多年,姐姐還是這麼重情重義。”賀妃雙眼通紅。
“你想哭可以,但是别對着我哭,我不在唐宮的這幾年,辛苦你了。”莊妃聲音虛浮,有氣無力,但是該感謝的人還是不能忘懷。
“姐姐,我不苦,就是我總想為姐姐辦些事情,結果還是靠着姐姐自己,逆風翻盤。”賀妃看了一眼唐路雲和唐路陽: “姐姐生了兩個好兒子,不像我,沒福氣。”
“我知道,你是故意不生。你看,我回來還能和唐帝生下清兒,你比我年輕,哪裡會不能生呢?”莊妃看了一眼賀妃,當初那個哭着求見自己的女娘,也老了。
那時在封地自己第一次看見賀妃,她手裡拽着一塊玉佩,碧玉透亮,圓形雙面镂空的山水圖案,好生别緻,這枚玉佩,莊妃到死也認得,是自己弟弟的。
賀妃見到自己第一眼,就昏厥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她清楚的闡述了自己是風塵女,從小在花船上生活,可是有一天,她無意間救起了溺水的少年郎,少年郎好生别緻,談吐無不透露着優雅,自己那時跟着母親在花船,什麼人沒見過,唯獨沒有見過這般少年郎。
少年郎開心,她便跟着開心,少年郎有時望着水面發呆,她便跟着發呆,直到有一日,花船來了一波穿着華貴的官員,少年郎上前倒酒,他們拉住少年郎的手,也要了少年郎的命,他們眼神狠毒,花船上除了賀妃,再無人生還。
那雙眼,餘淮許,她驚了這些年,終于可以不用再見了。
莊妃最後還道謝了一聲:“在封地的這些年,多虧你及時傳訊,我才能知曉唐帝的情意,好有萬全之策,也多謝你照顧我弟弟,照顧雲兒,雲兒如果那時不是你的點撥,怕是命不久矣,你聰明,你知道隻有讓唐帝看見,他才能出頭,多謝了。”
“姐姐,虛的就不用了,我隻求出宮,好伴在令弟左右。”賀妃的心一如去封地那般炙熱,隻有面對心愛的人,才會有如此赤誠。
唐路雲聽着莊妃和賀妃那邊飄來的聲響,也終于反應過來為何賀妃如此之眼熟,原來母妃将賀妃送來唐宮之時,就是遵循了莊妃在蘇城時的裝扮,難怪唐帝會淪陷。
唐帝的屍身早已火花,現在他們每日去唐宮就是為了超度唐帝的靈魂,這是莊妃下的命令,必須要先超度再登基,因着是莊妃的主意,所有人也都沒有反駁。
沈茵看見唐路雲回去,急忙打了熱水,幫唐路雲脫下靴子,泡起了腳,她還弄了一個冰袋,敷在了唐路雲的膝蓋處,生怕唐路雲紅腫。
唐路雲看着忙前忙後的沈茵,剛想開口,便看見付桃和夜闌站在門口,沈茵一驚,剛想跪下,就被唐路雲制止了:“這裡不是宮中,無需反複下跪。”
夜闌看不下去,多嘴了一句:“沈姑娘怕不是在毓慶宮伺候慣了,如今别人夫妻之間的事情,也搶着伺候。”
沈茵臉色難看,付桃急聲制止:“夜闌,休得胡言,既然夫君有人伺候,那我們先退下了。”
唐路雲剛想說些什麼,可是付桃頭也沒回的就走了,夜闌剛走出房間,就忿忿不平:“小姐,你憑什麼給他們避讓呀。”
付桃回頭,屋外的桃花還未開放,自己不知能否等到他們開放了:“夜闌,以後在遊曲府,對誰都要客氣一些,可好?”
“為何?我客氣些,小姐可是要受欺負的。”夜闌振振有詞。
“以後,他們欺負不到我了,倒是你,平日隻跟張嬷嬷親近,之後也要圓滑一些才好。”付桃攔着夜闌的手,第一次握的那麼緊。
夜闌好奇的盯着付桃,付桃看着夜空,又不經意的問了一句:“你們覺得沈茵如何?”
“蘇城女娘,脾氣倒是挺好,就是那雙眼睛,就沒在五皇子身上下來過。”夜闌說的牙癢癢,又哼了一聲。
“是呀,她對五皇子,我怎麼才察覺呢,我應該老早就察覺了,隻是那時,五皇子整日叫着我姐姐,我内心矛盾又蠢蠢欲動,一點點感情被攪得不知真假,才會忽略了沈茵的情。而五皇子···”付桃說着說着就停住了。
而唐路雲,之前便對沈茵有了感情,而墨赟在唐路雲身上醒來後,他的腦子裡便有了仇恨,有了付桃,沈茵的成分慢慢的減弱了,所以導緻沈茵每次隻能看着他們難受。而這些話,夜闌聽不懂,也不能讓夜闌聽懂。
付桃讓夜闌先回去休息了,回房間的時候正好碰上沈茵去倒洗腳水,付桃拉着沈茵:“一起留下喝杯酒吧。”
沈茵惶恐:“這不符合規矩,萬萬不可。”
付桃假裝生氣,怒道:“我和你,還有什麼規矩不規矩,我看你是呆在毓慶宮呆傻了,你現在回來這麼久,也沒跟我們講講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擔心的很。”
沈茵、付桃、唐路雲三人圍坐在桃花樹下,突然夢回交安宮的春日,那時,付桃以為唐路雲是年少無知的少年郎,送了一棵棵桃樹,現在盡數在遊曲府了。
沈茵還不知道唐路雲是誰,她還如看待交安宮年少無知的少年郎那般看待他。
“你為何去了毓慶宮?”付桃發問。
“我也不知為何,那日我給五皇子送完新婚賀禮,就被大皇子喚了去,我就被留在了那邊,他每日都是打罵下人,我反而覺得我的遭遇在那邊不是最差的。”沈茵撈起袖子,那一條一條的鞭痕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