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仍挂在顧天南的臉上,隻是逐漸被熬幹湯藥的苦澀占據,擡眸間眼底卻蓋上一層戲谑:“那又如何?那些事依舊發生了。”
親人與仇人都已逝去,一切還有什麼意義?複仇成功的空洞在今日終于徹底爆發,信念不斷崩塌,快要将他淹沒。
“沒人能改變過去。”沈怆詩從沉默中開口,走近幻境裡的女孩,将藏了許久的糖放入她手中。
“可我們能把握當下。”
如果我執意要阻止這些悲劇,如果我注定要解決這些困境。哪怕是為了那些熟悉的面孔能好好生活下去。賭上我所有努力,承擔.....創世神的責任。
牆面化為琉璃般的碎片,如雨落下。沈怆詩擡手凝聚屏障,擋住漫天閃耀的塵霧。
她猜到幫何所樂進入幻境的人是誰,輕輕垂下眼簾,顯出抹釋然的笑容:“雲溪。”
墨色衣衫的人影已等候多時,收起翻開許多頁的話本,向少女點了點頭,耳墜上的流蘇随之前後輕微晃動。
“顧天南被天道種下了永生的.....”墨雲溪頓了一下,視線移向顧天南,調整了說辭,“詛咒。”
“呵,你又是誰?神明.....哈哈哈....是我咎由自取。”顧天南眼神空洞,目光隻是盯着無人的空地,低頭笑得胸口不住顫抖,淚水落入塵土,“殺了我。”
“純粹的殺戮對複仇毫無意義。”何所樂看着最終出現在自己掌心的糖果,微微搖頭,目光由糖果滑向腕上的編繩手鍊。這句老爹常挂在嘴邊的話,她大約也是今日才理解大概。
墨雲溪抽出腰間的劍,劍鋒轉動,映出寒芒,頂在顧天南胸口。
“愛恨沒有對錯。”墨雲溪勾起微笑,蒙住雙眼的布條尾端摻在發絲裡,随風飛揚,手中長劍一點力氣也沒用,僅僅是頂在他的胸口,“我的劍能殺死你。”
生死全交由他自己決定。
閉上眼睛向前半步,任長劍刺入身軀,疼痛感如潮水将他吞沒,像是從未感受過苦痛一般。四周景物仿佛正緩慢放映,讓他想起多年前的一天,那個與自己如此相似又截然不同的人在此與他相遇。
那個人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神啊。
逃離外界,甯可在封印中多待百年;逃離兌城,任百姓流離失所;逃離過往,屏蔽一切有關顧家的真相。
還要繼續逃避下去嗎?
顧天南握住劍刃,将長劍從胸口拔出,鮮血順着凹槽流淌。他抹掉嘴角的血,用法力處理傷痕,鳳眸隻是亮了些許。
“呵,或許我活該再痛苦些時間,來償還兌城的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