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畫和花千骨跟着老人走了大概兩柱香的工夫,已然聽不見海浪的聲音,他們來到了一個村落的外面。前面影影綽綽有房子,老者沒有進村子,而是拐進了旁邊的一處荒地,走了不遠前面就有一座小墳冢。這墳冢由石塊土磚砌成,而且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但是非常幹淨整潔,周圍連根雜草都沒有。碑牌上刻着字,已經斑駁了,但還能辨出寫的是“愛妻郭氏秀玲之墓,夫羅慶立。”
老人拿出海螺放在耳邊聽了一會兒滿意的點了點頭将汗巾和海螺都放在墓前,撫摸着墓碑低聲說:“秀玲,我來了。你聽到了嗎?這是我今天收錄的大海的聲音,是你最喜歡的。”白子畫和花千骨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驚異。老人呆了好一會兒才又把汗巾海螺收了起來向村子裡走去。白子畫和花千骨也跟着走進了村子,小村莊是因為這裡依山傍水物資豐富而發展起來的。
看着一排排的小房子和冉冉升起的炊煙,聽着小販的吆喝和孩童的嬉笑喧鬧聲,花千骨竟然覺得恍如隔世,她最近一直奔走于仙界與七殺殿,似乎已經好久沒有接觸這種人間煙火的生活了。花千骨正思緒萬千間,突覺左手一緊,竟然被白子畫握住了。“你做什麼?”她有些吃驚,想抽出手來,反被抓得更緊了。白子畫湊近她低聲道:“别忘了我們之間有龍筋的存在,他們看不到。這兒現在人多,若有人從我們中間走過,被絆倒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此時正是近晚餐的時間,村民們有的挑着魚有的扛着柴行來過往的。花千骨經白子畫提醒終于停止了掙紮,任由他牽着手繼續走。突聽到前面有些吵鬧聲,走近一看是六七個小孩子圍住了那個老人,幾個孩子小的估計有四五歲,大的最多八九歲,有男有女,他們一邊拍手轉着圈一邊說唱着童謠兒歌:“羅老頭,房子破,娶個媳婦偏姓郭!哎呀原來是羅鍋!羅鍋!羅鍋!老羅鍋!哈哈哈哈哈!”被孩子們譏笑,似是司空見慣,老人并不生氣,隻是無奈又氣惱的低吼:“娃子們走開,走開!”
為首的是個八九歲的男孩,面色黝黑,精瘦高挑,一看就是非常調皮搗蛋的。他膽子最大,竟然試探着從老者的身後去拍打他的駝背,引得其他孩子也嬉笑着躍躍欲試。這時一個老大娘提着個菜籃子快步走了過來,一邊揮着手驅趕着一邊嘴裡吆喝着:“三蛋,招娣你們又淘氣欺負老羅頭了,當心我向你們爹娘告狀罰你們不許吃晚飯!快走開!”幾個孩子一哄而散。
隻有那個為首的三蛋跑開後從路邊的樹上摘了個小野果,突然扔到老者的背上,老人哎了一聲猛然回頭,那孩子卻哈哈大笑的撒腿就跑。正好經過花千骨身旁,花千骨抄手就拉住了他,她蹲下身來笑眯眯的說:“小兄弟,誰都老的時候,别看你現在年輕,你老了之後什麼樣你知道嗎?”
那個叫三蛋的小孩擡頭見是一個蒙着面紗的年輕姑娘拉住了他,掙了兩下沒掙開,他皺着眉看着花千骨,花千骨不緊不慢的繼續說:“你老了之後還是很瘦很瘦,但是腰都彎了,背更駝,像一隻大蝦米,糟糕的是一隻腿受過傷瘸了……”三蛋看着花千骨的漂亮眼睛不知不覺就定住了,眼神漸漸渙散,再度聚焦後看到了自己,果然和花千骨形容的一模一樣,他變得很虛弱,哆嗦着想要去拿靠着牆根放的拐杖好依靠它走路,卻怎麼也夠不到,眼看着顫巍巍的就要摔倒了,他急得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