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池陸幾乎要釋放出藏在指尖裡的魔氣。
……
修長的手指攥收起來。
成拳轉而發出了兩聲指骨的響聲。
得忍住。
池陸擡眸,他的紫瞳發着鬼魅的色澤,眼神幾乎變成了刀。
“——客官選好要點什麼了嗎?”
跑堂小二熱情的語調闖入。
池陸看向小二。倏然間——
眼前卻被一抹什麼絲滑的物什掃過。
先是眼前黑暗了下。
又接着,恢複清晰的視野。
“顧——”池陸頓時怒火中燒,對着顧嶼壓着嗓子吼道。小二還以為是在吼自己,吓得往後退了步,回神才發現這位客官的面正對着的,不是自己。
“我們還需一盞茶的時間。”顧嶼态度溫和,如謙謙君子,對小二說道。
池陸:“……”
小二諾諾點頭,離開時,又多看了兩眼那個發火的公子。
公子一頭白發,眉眼被黑紗遮住,以至襯得鼻梁高挺,肌膚如霜似雪。他雖然雙目被遮住,但依舊能感到遮蓋不下的怒火。
池陸感覺羞恥至極,他要扯掉束在頭後的黑紗,卻被顧嶼一把握住手腕,給阻止了去——
“天魔大人不願易容,這便是唯一的辦法。”顧嶼道。
黑紗上有障眼法。
縱使池陸已經斂去了魔氣,但畢竟是血脈純正的天魔。
生來高貴的氣息太過耀目,這非能斂去得掉的,隻能用障眼法勉強抹消些許淩厲銳氣。
“又做什麼!?”池陸身形閃了閃,被顧嶼不知道帶去什麼地方。
他們出現在窄巷裡,池陸觀察周圍的環境,這裡到處都是早已破敗的房屋,因着谷雨節氣接近,降雨頻繁,坑坑窪窪的地上都是積水,很多房屋已經散發難聞的黴味。
周圍連個人影都沒有,隻有他和顧嶼的腳底前後傳來聲響。
拐彎進入一家很偏僻的鋪子。
這鋪子瞧上去其貌不揚,破破爛爛,連地闆都起翹,屋檐外挂着丁零當啷的銅鈴,入口的玄關窄得隻夠一個人通過,牆皮掉了一地,斑駁不已。
這地方,讓人看了犯惡心。
池陸想掙脫顧嶼的手,誰知這人握在他腕部的力量更大了。
顧嶼輕車熟路也不嫌玄關後的窄道發臭。
一位白衣仙氣,另一位白發凜凜,同時進入鳥不拉屎的破房屋,顯得突兀異常。
誰料下一刻,又黑又臭的窄廊盡頭,是另一番景象——
屋内琳琅滿目,燈火通明。挂滿各式各樣的符箓仙寶,桌上層層疊疊有朱砂和墨汁,還有許多修仙界内并不正道的小機關法器,半空時而飄來迷人香料味,時而又彌漫草藥苦味,可以說是什麼都有,五髒俱全。
坐在桌後的是個綠頭發的人,有玉樹臨風的氣質。
台面擺着彩色琉璃燈,他在靡靡光線下手提毛筆,對着黃紙繪制創造今日靈感突發的符陣。
琉璃燈下的懸挂的小風鈴清脆地響了。
綠頭發的人蒙頭仍在寫符。直到伫立在桌台前的人,淡淡來了句:“寫完了麼?”
“啪嗒。”
綠頭發的人立刻放下毛筆,雙手擡起,放任沒寫完的符陣不管,露出笑道:“寫完了寫完了,仙尊。”
“這位……是?”
綠頭發的人支起上半身在桌台上,不小心撞掉毛筆,沾了滿地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