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憎惡感從顧嶼觸碰到的地方蔓延至全身。
“别碰我!”池陸猛然甩開顧嶼。
伸手掐住對方下巴颏連着頸側的位置——
那裡是赤骨彎刀之前劃傷的部位。
附近有弟子要路過他們這邊,池陸瞬移到不遠處的樹叢,掐着脖子傷口的位置把顧嶼抵在大樹前,力度大到整棵樹晃動了下。
大片綠葉落了下來。
雖然顧嶼在刀傷那裡上了障眼法,但是池陸能一眼看出顧嶼頸側的血口愈發嚴重的傷勢。
——池陸發狠了往下按。
脖子的傷口頓時被擠出血。
裡面的黑中帶赤的魔氣攪動,死死勒着這修長的脖頸。
隻見清俊的臉刹那間蒼白,身體的靈力開始不穩定波動,沖擊折磨着這人的體内。
顯然顧嶼的傷勢發作了。
“看看你這樣子,多可憐啊。”池陸死死掐着他脖子,手背上繃出了青筋,整隻手的力度大到骨節在肌膚下發白。
顧嶼眉間蹙着。
他注視着池陸,如此恨他的模樣。
……
“天魔大人看起來好像現在就想把本尊給殺了。”他道。
“本座當然想殺你。”池陸道。“本座對你厭惡至極,隻想讓你永遠消失在本座的視野裡。”
“……”
倘若條件允許。
他确實希望池陸能把自己給殺得一幹二淨。
讓自己死得徹底,連灰都不剩。
奈何現在還有太多事情沒有解決,他必須苟延殘喘地活着。
哪怕令人厭惡憎恨,哪怕像個狗皮膏藥賴在池陸身邊。
須臾,池陸卻漸漸見顧嶼嘴角上揚。
“……”
池陸皺了下眉。
顧嶼的樣子高高在上帶着疏離感。
可是哪裡不對勁。
有鮮血在顧嶼的唇内要溢出,嗓音低很虛弱,不知是不是錯覺,池陸在裡面聽出了一絲惬意。
“再用力一點。”
顧嶼的眼神一如既往漆黑若洞,但這黑洞的深處,卻似乎……
有一種幾乎難以覺察的望眼欲穿的渴望。
如果想發洩,本尊遂你意。
心甘情願,就怕你下手不夠狠。
池陸打量顧嶼的表情。
一時間,覺得眼前的顧嶼讓自己感到陌生無比。
這美麗紋着金印的脖子,冷白的肌膚已經被掐出手指的血痕,可眼前看到的不是因傷勢帶來的疼痛。
黑煞的魔氣已經侵蝕到他的下巴颏,往骨髓裡鑽,分明應該是痛苦至極的折磨才是。
池陸讨厭這種雲裡霧裡的感覺,讓他覺得在被戲耍,顧嶼你在玩什麼把戲!
“什麼意思?!”
顧嶼擡起一隻手攀上池陸的骨節繃緊的手背,冰涼地覆蓋在上面。帶着池陸的手往死了掐自己頸脖——
力度大到池陸都被完全控制。
鮮血直接從嘴角溢出來。
順着涼薄上翹的唇,幾道血迹挂在線條流暢的下巴,滴落又滴落…
“就是這個意思。”
他的嗓音很沉靜,如同沒有漣漪的水面,又像飄過湖水的風,清風宜人。
池陸啊,你雖是天魔,但你不夠狠。
心太軟。
“你對我還是太溫柔了,池陸。”
顧嶼眼神漆黑無底,此時又看不出情緒了,聲線聽上去讓人感覺很壓抑。
池陸内心頓時生出厭惡至極的情緒。
不同于想殺顧嶼的恨意。
而是一種,令他感到異常陌生的抵觸——
他立馬另一隻手化出赤骨彎刀。
彎刀的尖,對着顧嶼的喉結。
離冷白的肌膚隻有半毫之差。
“你在逼本座……”
他的手怒得打顫,控制着自己的氣力不一刀刺進去。
“沒有在逼你,本尊是發自内心覺得,天魔大人應該對本尊越狠越好。”
顧嶼的手指用力之大,讓池陸的手生出被擠壓的疼痛。
池陸一把甩開顧嶼覆蓋在自己手背上那冰涼的手,“——再敢碰本座!”
“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模樣像個瘋的!”
眼前顧嶼平靜說着池陸聽不懂話的狀态,讓池陸一陣強烈排斥。
重活一世,他感覺顧嶼和自己曾經認識的完全不同。
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眼前的面孔。
顧嶼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心裡究竟隐藏了什麼。
樹叢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
池陸遏制着自己持赤骨彎刀的那隻手,他有多想一刀刺穿顧嶼脖子,就有多難使自己的手撤去。
“滾出本座視線!”池陸猛地撤離,他徑直離去,多看一眼顧嶼,都會想起被欺騙殺死的回憶。
他怕會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真用這把赤骨彎刀殺死顧嶼,修仙界和魔界的戰争,就再也無法制止了。
***
進入煉丹室的時候,發現班裡沒幾個人。
“人呢?”池陸獨自一人來到煉丹課。
他對離自己視線最近的一名相貌端正的弟子道:“煉丹不是這裡?”
弟子看向了他。
給他讓出空位。
回答道:“是這裡,加上你和顧山,班裡總共隻有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