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用不着紫瞳單眼出手，老虎利落爬起來沖過去，吼道：“這是重點嗎！”

施耀瞳孔地震，再次強調：“你走！”

門外，一陣地風沖尉遲朗面門而去。尉遲朗将權杖當作高爾夫杆，側身一杆打中地風，掀起漫天塵埃。

他是一眼也不看打中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更渾不怕大葫蘆搞偷襲，一杆收起，竟改而召喚幾位死魂士兵去了。他們的裝扮與死魂騎士的領主阿瑟一樣，均是盔甲衣骷髅身。打眼一看，死魂士兵死魂騎士傻傻分不清，尉遲朗都得靠阿瑟左手腕上那串虎眼石去分辨。

尉遲朗：“辛苦各位幫忙去守着施耀，把人安全帶出檸檬社。”

死魂士兵們應聲，原地消散。

裴勁竹收回眼神，問：“怎麼認識施耀的？”

尉遲朗：“以前是鄰居。當時他還很小。”

尉遲朗讀初三時，全家搬去了思想籠娑落區的鷹壟街。一日他下晚自修回家，把單車停放好，轉身開大門感應鎖時見一個小孩子站在門前看他。

施耀當時才上幼兒園沒多久，小小個子，呆萌呆萌的，背着個側邊開着天使翅膀的黃色小書包，羞澀地好奇地看着他笑，似乎在說：我沒有帶感應鑰匙，可以幫幫我嗎。

那雙眼亮如黑曜石，讓尉遲朗聯想到從星空掉下來的流星，實在輕盈剔透，看一眼就覺得心靈上的煩惱被滌除了，至今印象深刻。

其時尉遲朗打開門，進了電梯，施耀跟在身後。尉遲朗便問：“你要上幾樓？”

施耀眼珠骨碌碌轉，似乎是在回想自己家在幾樓。片刻後，朝尉遲朗伸出手，比了個“7”。

尉遲朗道：“好巧，我也住七樓，你是70幾？而且你爸媽去哪裡了？也自己上學？這都幾點了？”

施耀搖搖頭，又點點頭，再搖搖頭。尉遲朗撓頭，明顯沒懂他的意思，換作别人也不清楚施耀在表達什麼。尉遲朗覺得他很奇怪，不知怎麼聯想到的，張嘴就說：“啊？你是啞巴？”

施耀兩手抓着肩帶，背着他面對轎廂壁，鞋子在地上踩出咯滋響。尉遲朗不知道他踩什麼，忽地意識到自己話說得難聽了，正要道歉時，電梯到了七樓。

尉遲朗隻好按住開關，注視着施耀。那意思是你先走。施耀慢了半拍，擡頭看他，又是那雙黑曜石般的珠子。

尉遲朗的心被镫锵聲砸中，馬上說：“對不起，我剛才話說得難聽了。我是覺得你很小，爸媽不在身邊不安全，是想……”

話沒說完，施耀轉身出去了。不過，是慢慢走出去的。尉遲朗深吸一口氣，也跟着出了電梯門，幾乎是大跨步邁去走廊。本以為不會再有交集，誰知他在家門前埋頭翻包裡鑰匙時，施耀來到他身旁，伸手拉了拉他衣角，朝他揮了揮手——

“拜拜。”施耀當時無聲地對他說道。

他還朝尉遲朗笑了笑。然後，掏出鑰匙進了尉遲朗家隔壁門，留尉遲朗在原地怔住。

裴勁竹聽到這裡，評價道：“他小時候還挺可愛，不像我們家小丁，簡直有多動症。裕岸每次帶他出門上學，都要揍好幾頓才肯安分。”

尉遲朗笑笑，正要說話，突然身後擦來一陣風，一道虛影直朝兩人而來。原來一把黏着攝能管道的深紅色彎鈎出現，看鈎尖方向是沖裴勁竹脖頸去的，想割斷他腦袋。

彎鈎旁懸挂着一條血線，血液正從線上緩慢滴落。

大葫蘆終于露餡了。

他中了裴勁竹的粒子箭，傷口怎麼也止不住血，這也是他選擇偷襲的原因，不能再拖了——粒子箭上有裴勁竹的意念。先前說過，裴勁竹的異能與組合粒子有關，無論是弓還是箭，均是他用意念組合出來的實物。既與意念有關，就離不開他的意念場域——大葫蘆是人類，即便覺醒了異能，也改變不了使用碳基身體的事實，裴勁竹不讓他凝血，他就無法止血。

明明隻要擡手就能解決掉麻煩，裴勁竹卻一動不動，看着尉遲朗疾風式地移動身體，擡起權杖格擋住彎鈎的連砍，同時轉動腰部樞軸，直踢一腿擊中大葫蘆腹肚，瞬間斷掉了他幾根肋骨——當場就聽見脆生的咯軋聲！

尉遲朗：“我要是沒出手——”

話沒說完就被裴勁竹打斷：“可能嗎？”

尉遲朗會心莞爾。

大葫蘆噴出淤黑的血液，尉遲朗收腿，拖着裴勁竹往後疾退。那血液掉在地上燒起一陣濃煙，地面登時被洞穿，可見要是沒躲開，窟窿就該出現在兩人身上了。

從格擋到轉動腰部完成直踢，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看得裴勁竹在心中啧啧稱贊。概因尉遲朗雖也覺醒了異能，卻與大多數依賴粒子行事的異能者不同——除了接駁能量場時能調動粒子，他無法用在其他地方上。

換句話說，他調動粒子隻能作用于接駁能量場與人進行心電溝通。這種局限性的能力無論放在籠内還是籠外，都稱不上保命手段。對沒覺醒的普通人來說是超感能力，對異能者來說卻不值一提，因為覺醒的都能與人進行心電溝通。

那麼，尉遲朗的可怕之處在哪裡？

——在于他僅憑截拳道這項武術就能泰然自若地遊走于廢土各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