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金錢窯,裡世界金銀儲量最高的地方,至于金銀的來源,不是礦山,而是城中來往巨大的人流,哦不,妖流。
名門政要,三下九流,形形色色的宗宗交易築成金錢窟龐大而駁雜的地下血管,名為金錢的罂粟順着砰砰不竭的動力泵,四散蔓延,循環往複,一層又一層變換迷離,構築欲望旋渦,讓人伸手無望,哀鳴其中,徹底和這座城的血肉交融,永世不離。
重重狂歡盡掩蓋于夜色之下,五光十色,璀璨奪目,和這周邊百裡林深靜默形成鮮明對比。
黃山境内,悉數湮沒于寂寥,唯有金錢窟如燈台,如伺機埋伏的龐然巨獸,炫彩迷離,擇人吞食。而金錢豹族,是駕馭這頭巨獸最頂層的能手。
他們屹立财富之巅,卻仍舊遏制不住對金錢的貪婪。
這是本性,亦是他們信仰的教條——凡錢與利,萬罪可赦。
“當——”
一枚金币磕碰在桌面上,晃悠悠轉出殘影慢下速來,骨碌碌滾落到桌角,卡在邊緣險之又險地停了下來。
昏暗的室内隐約可見奢靡的裝潢,這裡是一處私人地下賭場。
唯一明亮的光束打在中央賭桌之上,白手套,燕尾服,無臉人,仿佛中世紀舞台上的歌者,摘了禮貌,緩慢而優雅地向台下觀衆行禮緻意。
白手套捏着帽檐一扭,無臉人擡起頭,一面笑,一面淚,仿佛歌頌一般,低低吟唱起來:
“今夜我們緣何共聚?”
一根根白色蠟燭燃起幽火,映出一圈低頭順從唱和的妖怪:
“今夜我們應約而來。”
無臉人:“罪惡如跗骨趨行。”
衆人高唱:“唯純血榮耀永恒!”
……
爛熟于心的開場白過後,場上的氣氛燥熱起來,妖怪們眼裡的野心與癫狂一一映照在無臉人深黑幽邃的瞳孔之中。
他擡起胳膊,兩隻手一上一下,如同最優雅的指揮,令沸騰的開水頃刻歸于平靜。
無臉人面具上的表情變成了兩條細細彎彎的眼縫,跟兒童的簡筆畫似的令人發笑,可在場的妖怪無一不崇敬,恭謹地等待着他發号指令。
無臉人:“前一陣妖聯監督委查禁了一批藥物,封存之前,我們的人拿到了兩粒樣品。”
他打了個響指,面前突然展開了一個小型的浮空法陣,兩粒膠囊靜靜出現了。
妖怪們隐隐激動起來,其中有人忍不住伸出手,法陣周邊陡然升起一層屏障,滋滋電流打退了貪婪的觊觎。
無臉人微笑的眼角線壓了下來,看向那人,手指轉着圈敲着腦殼,語氣有些苦惱:“這位——我似乎沒印象呢。你是怎麼混進來的,能告訴給我嗎?”
話音落地,所有妖怪全都順着無臉人的視線,看向了正彷徨無措,想要悄悄後撤的那個人。
對方心虛的表現瞬間讓他們心底明了,那是肮髒,卑劣,下作的混血派來的探子。
一瞬間,投擲出去的目光帶着狐疑與玩味,激起了純血天性中最惡劣的部分。
純淨血統為高級獵食者帶來的天然威壓,重重疊在這個可惡惱人的探子身上,壓迫得對方屁滾尿流連滾帶爬,瘋狂沖向出口,在手指握上門把手的瞬間,“砰”的一聲,炸開成一朵血霧花。
無臉人松開張成槍狀的手,換上了一副面具滴淚,卻眼尾彎彎,十分怪誕的表情。
這一下給妖怪們的震撼不可謂不大。他們轉回僵硬的視線,敏銳察覺危機的第六感告訴他們,僞裝乖順才是明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