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空洞的世界傳來柴火倒地的聲音,緊接着,好像有什麼東西落到地上,蘭時驟然清醒。
窩在躺椅下的烏耳第一時間沖了出去,兇惡地吠着。
“汪汪——汪汪!”
喉間的嘶啞聲,成功吵醒了小娘子,“烏耳?你怎麼了?”
烏耳并不會說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不懷好意的聲音:“蘭小娘子,我們終于見面了…”
蘭時猛然起身,幅度之大,連眼上的黃布都差點被甩飛出去。
“誰!”
她警惕地看向院子,隻可惜視線所及之處一片模糊。
蘭時剛敷了藥,視野還未恢複成日常水平,現在要是尺玉和烏耳同時在她面前,除了知道是棉花團子,其他一概不清。
柳常德可是專門等到徐長赢走了之後才來的。
白術在牆上放的碎瓷碎瓦,疏密不一,很容易就被他找到漏洞,毫發無損地翻進了屋。
“真是天助我也,沒想到你竟自己将那丫鬟派出了門,不然還得我多費心思,看看是将她一棍敲暈好呢…還是一棍打死好呢?”
“你——”
蘭時認出來了,這個聲音就是當初來騷擾她的人。
沒想到對方竟然賊心不死,直接翻牆進來了。
“你這是私闖民宅,我警告你快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哈哈哈哈,你喊啊,看是我快,還是這巷子裡的孤殘寡人快!”
說罷,柳常德拿起随身攜帶的彈弓,直直朝面前的烏耳射去。
力道之大,瞄準之狠,竟連以速度著稱的狗狗都躲閃不及,一連被他打中後腿和肚皮。
“嗷嗚——”
“烏耳!你夠了,不要傷害它們!”
烏耳的雪白毛發立刻就滲出絲絲血迹,柔順的皮毛瞬間粘連,就連嗚咽聲都凄慘的可憐。
蘭時不顧安危,依靠記憶的路線就撲了過去,可惜腳下不知道踢到什麼,硬生生從台階上跌落。
“啧啧,美人可别破相了,小爺我還等着和你一夜春宵呢。”
柳常德這時也不着急了,他随意踹開擋路的狗,然後四處環顧着屋院,将大門從内落了鎖。
“這小破屋子,還不夠我府上三等丫鬟的院子大,看來你那柔弱夫君,也沒什麼用嘛。”
蘭時趴在地上,雙手握拳,狠狠啐了一句,她絕不能容忍有人對夫君不敬!
“你有什麼資格評論夫君,我們憑自己的手腳努力生活,在城内有一隅之地可安居樂業,夫君自幼勤奮好學,在學院深得夫子同窗喜愛,又豈能是你一纨绔子弟,隻會憑借士族力量尋歡作惡之人能相比的!”
話音剛落,纖細的下巴驟然吃痛,柳常德不知何時到了面前,用指尖狠狠掐着蘭時的下巴。
“憑什麼?就憑我現在當場就可以辦了你,而你的無能夫君除了隻能給我哭着□□,再無一點用處!”
放屁!
蘭時瞬間像是被點燃,使出渾身力氣,猛地用頭狠狠撞擊男人的面中部,當即痛得他捂鼻叫喚。
就是現在,她狼狽地四肢并用,在地上艱難地爬着,終于順利摸到柔軟的皮毛。
“烏耳?烏耳?”
小狗奄奄一息地半躺在地上,毛茸茸的尾巴正顫顫巍巍地挺立着,喘氣急促,小半個身子都像是被紅漆浸染。
蘭時不知道她傷到哪兒,小手顫抖,不敢碰它,心疼得無以複加。
她早就将兩隻寵兒當作自己親一般的家人,連呵斥都不忍心,為何現在卻落得如此下場?
尺玉...尺玉呢?
像是感應到她的呼喚,一聲細微的喵嗚聲從廊下傳來,緊接着,柳常德又尖叫一聲,“死貓滾開!你是什麼玩意兒也敢咬本大爺!”
他的人中處有兩道明顯的血痕,手臂上,腳踝處,甚至連脖頸都有幾道狠戾的抓痕。
柳常德大手用力一甩,隻見扒在衣袍上的白團子應聲落地,“喵———”
“尺玉!”
它随即吐出一小口鮮血,聽到女主人的聲音,翻滾着小身子,小跑幾步到她腳邊趴下,進而再無聲響。
感受到它柔軟的毛發,還有那微乎其微的呼吸起伏,蘭時天都要崩塌了。
“救命,救命!有沒有人!外面有沒有人!”
聽見美人凄慘的求救聲,柳常德像是打了什麼雞血,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接着将翻湧的鼻血抹去,眼中閃過一絲快意,“這麼剛烈的性子,小爺我還是頭一次遇到,你越想反抗,我就越想将你這幅身子壓在身下,狠狠地教訓!”
惡魔般的話語飄蕩在空氣中,卻沒有半個人願意站出來。
明明外面多的是走動的腳步聲,為什麼!為什麼卻沒有人願意救她!
思念至此,恍惚間,蘭時像是提前看到了她的下場。
不行,絕對不行,就算是死,也不能讓這個賊人侮辱夫君,侮辱我!
她用力推開柳常德想要為非作歹的手,強忍着身體上的疼痛,跑向書房。
“喲,這是想開了,還是想到房間裡玩?小爺我這就成全你!”
柳常德大步向前,無視腳邊的兩團死物。
進了書房,還沒來得及打量裡面的陳設,就被眼前的一幕給震驚了。
隻見蘭時拿着什麼東西,在桌上用力一砸,接着一杆斷裂的狼毫筆尖直直指向前方,蒼白的小臉神情壯烈且堅定。
“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