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喚她,眉眼間全是擔心。
蘭時搖搖頭,素手沒理由地從他溫暖的大手中抽離出來,轉頭問道:“夫君來是有什麼事嗎?”
柔軟的觸覺消失,徐長赢像是依依不舍般,擡手追了一下,繼而又像是意識到些什麼,蜷縮拳頭,垂手下來。
“沒什麼大事,就想着帶你去拜訪一下奚伯,這個時間點他應該是在翰竹院。”
蘭時聽完後,立刻站起身來:“對嚯!還有奚老先生呢,夫君你等等我!”
沒等徐長赢說話,蘭時快步回了屋,如腳下生風一般。
幸好離門不遠,蘭時一個人也能走得很穩。
徐長赢的眼睛像是粘在她身上一般,深邃的大海隻能容下那一人。
突然,窗沿側露出一張俏麗的小臉,礙事的帷帽早在進屋的時候就被她順手給摘下放到一旁,此刻幹淨的臉上沒有半點遮擋。
小人兒俏生生地開口:“夫君,麻煩你能找一下白術嗎?之前專門準備給奚老先生的禮,我不知道放在哪個箱子裡了…”
徐長赢就靜靜站在原地,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點頭道:“好。”
徐長赢動作很快,不一會兒便在沉香閣外找到晃悠的三人。
“小姐,東西都在這兒了,成套的秋衣、昨兒中午新買的栗子糕、還有些新鮮摘下來的甜瓜。”
這些日子,蘭時林林總總也準備了不少東西,連同青果搭了把手,白術才将一個大木箱子從行李中搬了出來。
蘭時不太放心,又對着長長的清單對了一遍,見東西都沒少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上門禮都準備好了,那我們需要去跟大哥嫂嫂他們說一下嗎?”
“不用,我已經跟大嫂提前說過了,有條小路直通後門,徐叔安排好了馬車。”
就這樣,一行四人,青果留下來繼續打點,坐着慢悠悠的馬車,來到了翰竹院門前。
“笃笃——”
“誰啊?來了。”
蘭時剛下馬車,用手微微整理好衣衫的褶皺後,向徐長赢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敲門了。
未過多久,就聽到屋内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着是某樣硬物敲擊地面,像是有人拄着拐杖走過來。
大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一個年過古稀的老人,正笑眯眯地站在門後。
“奚伯,我帶夫人來見你了。”
徐長赢一反常态,俊秀的臉上浮着一層喜色,連帶着原本清冷的氣息都淡了幾分,活像一隻開屏孔雀。
蘭時被他的直接惹得滿臉紅,軟糯的聲音清甜:“奚、奚老先生好。”好在下馬車前的帷帽沒摘,不然真是活生生讓人看了笑話。
“喲喲喲,好好好,先進來先進來,怎麼回事長赢,帶小姑娘來也不提前說一聲。”
奚仲景邊笑邊将人迎了進去,手裡的竹柺興奮地連敲了好幾下。
大手一揮,旁邊的月拱門處就跑出來好幾個小厮,七手八腳地将大木箱子接了過去。
呼的一下又消失不見,訓練有素的模樣像是被施了什麼天宮仙法。
曲水流觞前,娟娟的水流不曾停歇,為燥熱的翰竹院憑添了幾分涼意,奚仲景招呼着徐長赢他們入座,樂呵呵地倒了杯茶。
接着又饒有其事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兩人,金童玉女,才子佳人,“…怪不得長赢舍得磕這麼狠。”
“什麼磕得狠?”
蘭時靜靜地坐着,沒有錯過那道灼人的目光,自然也沒錯過奚仲景的話。
她疑惑地歪了歪頭,說:“悉老先生說的是夫君頭上的印記嗎?那不是磕的,是不小心被書砸的。”
“噢?他是這麼跟你解釋的?”
奚仲景雙眼放光,頗有趣味地掃了一眼旁邊坐得端正,卻又笑得礙眼的男子,“…切,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突然間,被瞪了一眼的徐長赢笑容一滞,掩口輕咳幾聲,十分别扭地轉移着話題:“奚伯,原先本打算帶着夫人來您這借助一段時日,隻不過發生了點事情…”
“行了,老夫知道的比你想的要多得多,不用多費口舌解釋啦。”
奚仲景看着眼前有些不自在的兩人,很随意地朝他們擺了擺手。
他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清水巷竟發生了那些事,真是飛來橫禍。
事情還牽扯到了開封府、開封府和禦史府,更别提現在…還有徐國公府,這柳禦史頭上的烏紗帽是時候該換一換了。
奚仲景微挑了挑眉毛,沒有再多說些什麼,知道是一回事,插手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他身份特殊,利用人脈和暗線知道此事,已是逾矩。
剩下的,他相信長赢有辦法能解決。
蘭時不知道那麼多,她一臉抱歉地對着奚仲景的方向笑了笑,平日裡不多見的小梨渦也跑了出來。
“奚老先生…”
“不用緊張,跟長赢一樣,喚我奚伯就好了,他當我是半個父親,那你自然也就是我的半個女兒。”
慈祥的聲音撫平了一切的陌生,蘭時很快也就放松下來,甜潤的聲音在翰竹院裡流淌。
“這是我和夫君為您準備的一套秋衣,夏日悠長,秋雖短,但也适逢轉季,您要多注意身體…”
“還有這個,蘭時廚藝不佳,比不上夫君手藝好,做不了什麼好吃的,這是我從棗香閣買的…”
“若您平日無聊,我還養了貓貓和小狗,改天抱過來給您瞧瞧…”
…
“你這家夥,娶了個不錯的夫人翻了天不成!别以為老夫沒看見,笑得跟個開屏孔雀一樣!欺負誰沒有夫人呢!要不是老夫我孤家寡人一個,好歹我也——”
“…奚伯,再怎麼孤寡,您也不能偷偷看這些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