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呵,夫人可倒是還裝起來了?”
人群外側,一對芸黃色的身影相互倚靠,盛南昭不知道何時退了出來,倚着徐時宴便開始輕咳。
“哪有,小時都這麼說了,我自是要幫她演一下不是麼。”
對上身旁男人暗懷笑意的眼睛,盛南昭也忍不住偷笑起來。
宴會開始後沒多久,盛南昭就收到下人來報,說三夫人那邊出了點問題,她着急地讓紙鸢過去看看,帶回來的消息也隻是蘭時讓她等會兒且看着,不會出事。
“夫人倒是玩得開心。”趁大火不注意,徐時宴像以往一樣,擡手輕輕刮了刮盛南昭的鼻尖,以示懲罰,要不是他每天都叮囑府醫留意着盛南昭的身體,保不準還真會被她那副模樣給騙了過去。
這邊倆夫妻暗自說着小話,那邊,被圍在人群中間的袁今桃冷汗浸出,她啞了啞口,腦子如同一片漿糊,完全無法反駁面前人兒的話。
她氣急憤怒,直接失了态,伸手就将桃花耳墜給奪了回來,動作之大,還差點驚吓到其他貴女。
“肯定是有人偷了我的耳墜,将它特地扔在路上,我根本就沒去過什麼廚房!殿下你要信我!要相信我啊!”
“對了…葛枝,葛枝!你說,你快跟大家說我真的是去更衣了!快說啊!”
袁今桃瞪大眼睛,突然看到熟悉的身影,直直朝葛枝撲了過去,咬牙切齒道:“你快說!”
被推到風口浪尖的葛枝緊咬嘴唇,衆人的視線都彙聚在她身上,這種感覺使她十分不悅。
葛枝用力掙開被袁金桃拽住的衣袖,特地避開她威脅的眼神:“我不清楚,你雖說是去更衣,但離開的時間很短,我也跟婢女離席更衣,但明明換衣的地方很遠,來回一趟需要花費不少時間。”
此話一出,衆人還有什麼不明白。
頓時看向袁今桃的視線裡夾雜着鄙夷、唾棄和憎惡,像是怕看多了髒東西害眼,有矜貴者更是朝她呸了一聲,撇開眼睛。
“我要你有何用!我要你何用!你這個沒用的賤人!”
周圍的視線太過傷人,剛剛還在高點處的袁今桃頓時受不了當下差異,惱羞成怒,她突然擡手扇了葛枝一巴掌,迅猛的動作,連身後守着的下人們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大膽!”看着葛枝臉上迅速泛起鮮紅的掌印,裴錦眼下一沉,怒道:“當着本公主的面都敢打人!我真要好好問一下宣德郎,這子女的教養是不是都被你吃到狗肚子裡去了!”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裡。
即便不是天子,永甯公主的怒火也不是這麼好平息。
允棠苑内當即跪滿一片,連甚有不便的宛以娴也在下人的攙扶下半彎下去。
烏泱泱的人群,戛然而止,聲音盡消,蘭時猝不及防地被人從後面帶了一下,腳下不穩,将将就快要摔倒之際,徐長赢立刻扶住了她,“夫人小心。”
瘦小的身軀嵌合進徐長赢的懷裡,顯得是尤為合适。
蘭時穩住身子,這才擡頭回他:“謝謝夫君。”
“是她,一定是她陷害我!她們一起聯合慶豐樓的廚子陷害我!”袁今桃像是瘋了,她怒指蘭時,試圖将髒水潑到别人的身上:“慶豐樓的廚子怎麼可能聽從一個沒有權力、雙目失明的三夫人,這真是天大的冤情!天大的笑話!”
前言不搭後語,就算是再不知道情理的人,都瞧得出到底是誰在撒謊。
“你沒事吧,人家再不濟都是這府上的三夫人,在自家的宴席上誣陷你這個無名之人,三夫人圖什麼?”
賓客中,有某家小姐看不過去了,出言駁斥,她氣憤地擡起頭,卻冷不丁的對上一雙陰森扭曲的眼睛,是袁今桃正在惡狠狠地看着她。
“憑什麼?就憑她天生殘疾,出身卑劣!如今見着了像我這種高門貴族,心生妒忌!欲毀我名聲,壞我聲譽!”
“嗤!”跪倒一片的人群裡突然發出一陣嗤笑,衆人愣怔擡頭,袁今桃一轉頭就看到兩道身影相互靠着,極為相襯的衣裝,再加上發飾上面都簪着好看的花骨朵,一俊一美,有種說不出的相配。
“你說的都不對,”蘭時微微擡頭,紅唇輕啟:“不如讓我來直接告訴你憑什麼好了。”
“就憑我是慶豐樓的小股東!”
蘭時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身體不由自主地挺直起來,怕被人看了笑話。
小股東一詞還是家裡人經常拿她來讨趣時的說詞,這回還是她心頭一起,在陌生人面前表明身份。
“大家桌上的鮮香老火湯,再加上你剛剛無端撒潑,浪費掉的那些,都出自我之手!”
“你說,我到底憑什麼?”
此言一出,衆生嘩然。
“别搞笑了!一個瞎子,會做菜?”
蘭時一聽,生氣極了,立刻反擊:
“你會種菜嗎?會播種嗎?會給小樹苗澆水嗎?會養小狗嗎?小貓生貓藓了你會治嗎?”
“我天生眼疾不錯,但你就完美無瑕了嗎?”
“我看你是心瞎了!心底是壞的,比小廚房裡的竈台熏得還要黑!”
“和我比?我可比你強多了!”
“恃勢淩人,真沒用!略——”
氣場到了最頂端,蘭時罵上頭,快結束時還不忘扮鬼臉吐舌頭,她的雙手握起拳頭,作勢還往前一伸一伸的,像個英雄的小貓頭鷹。
突然,耳邊傳來一小陣微風,輕掃過蘭時敏感的耳廓,她嗖地一下擡頭:“夫君,我聽見你偷笑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