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完所謂的“酸話本子”後,徐長赢如願以償地讓蘭時乖乖将藥喝完。
隻是有些奇怪的是,原本去熱藥的是白術一個人,回來的卻是三個人。
三人臉色都有些古怪,連帶着沉穩的青果都有些異樣。
“夫君,你說元郎和幽娘之後能和睦地在一起嗎?”
那藥實在是太苦,蘭時緊閉着眼睛,捏着鼻子,也要分兩次才能把藥喝完。
她的舌尖将蜜餞四處滾了滾,勢必要将苦味遏制在口中,多一秒都算是煎熬。
“會的,”徐長赢彎着眼睛,看着她“吃苦”的樣子,擡手揉了揉蘭時的腦袋:“元郎一定會讓幽娘過上好日子,從此無憂無慮,樂得自在。”
蘭時開心地點點頭:“嗯!就像夫君一樣。”
“夫君是天底下,對我最好的人。”
放在蘭時頭頂上的大手愣了愣,順着尚未束起的長發,修長的指尖在墨林中穿過,清雅的蘭花香蹭到手上,跟原有的書墨香相互交融,緊密貼合。
還差一點。
徐長赢心想,沒有說話,隻是重重地吐了口氣,然後便将話本放到一旁,說道:“夫人喝完藥後好好休息,我先去書房了。”
說罷,徐長赢轉身又對旁邊兩個丫鬟囑咐了幾句,便帶着偷偷還在使眼色的衛二離開了。
等到兩道身影消失在連廊下,青果連忙走過去關上門,小聲說:“小姐,跟顧老先生約定好的時間就快要到了,我們快點準備出門吧!”
對吼!
今天是約了和顧爺爺一起看診的日子,她都差點給忘了。
“都怪夫君一大早就來抓我喝藥,快快快,白術快來幫我更衣!”
***
蘭時出府,無需跟任何人報備,隻需提前跟門房說一聲,不多會兒就有人牽着一輛簡易的馬車來了。
多虧蘭時早早地就跟徐家人透露了自己在慶豐樓的另一個身份,恰逢月末,是循例去找白清周的日子,就算出門也不算突兀。
車夫車技得當,即使在人多的大街上,也如履平地,蘭時幾人在馬車裡剛修整了會兒,便已經到了慶豐樓的後門。
“小時啊,你可算來了,那位老先生已經在上房等你了。”
蘭時剛戴好帷帽下來,就看到面前有一個胖胖的人影,她溫柔地笑了笑:“白老闆,謝謝你替我安排招待。”
“什麼話呢,”白清周呵呵笑着,反手習慣性摸了摸自己大大的肚腩:“還說什麼謝不謝的,你這禮節過了這麼些年了,竟半句也沒少過呢,快進去吧。”
蘭時笑着點頭,随後便輕車熟路地跟着進去。
白清周這些年可謂是萬事大吉,每晚都高枕無憂。
手下的夥計們個個都能挑大梁,王福手段高明,手底下的人就沒有不服他的。
再加上又蘭時這一個可以算得上是上天助力的奇遇,說是“敞開肚子賺大錢”這話可一點也沒說錯!
這不,才短短三年,白清周的身材就長圓了好幾圈,如今城内誰見了會相信他是當年那個“掌管酒樓的大齡儒生”啊?
後門連接夥計專用的樓梯,除了内裡人,客人一般不常來。
白術謹慎地扶着蘭時上樓梯,向右轉了兩個彎,便到了蘭字号間。
蘭字号間是白清周當初特地為徐家人留下來的包間,取自昃字間修改而成,每逢佳節喜事,蘭時就會帶着徐家等人一起到慶豐樓吃飯。
這一來二去的多了,也有不少有心之人猜測是徐國公府跟白老闆達成了什麼協議,蘭字間也成了專屬于徐家人的用餐之地。
隻不過經由袁氏女的那檔事後,徐府三夫人的身份恐怕沒多久便會驚絕全城。
既然都已經說出口了,那麼就且走且看吧。
顧濟安可不知道這麼多。
他成天跟家裡的各色藥材打交道,前些年沒事的時候,還會定期出入宮為皇主子們看診把脈,唯一的樂趣便是多跑跑張顔家,兩個小老頭一起拼桌吃飯。
雖然,張顔明面上并不歡迎,都是他自己臭不要臉貼上去的。
“小時,快快進來,這酒樓的酒菜當真不錯!”
蘭時剛推開門,就聞到屋子裡飄來的香味,她淺笑着朝中間走去,模糊地看見桌前坐了一個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影,桌上還都擺滿了各色菜肴。
有咕噜肉、糖醋魚、白灼菜,還有兩碗豆腐鲫魚湯。
顧濟安牙口一般,豆腐鲫魚湯香糯無骨,正合他意。
蘭時笑着落座,白術和青果則是接下了傳菜夥計的工作,一個夾菜一個擺菜,熟練得很。
“小時啊,原來你當真沒騙我這個老頭子呢,我這剛進慶豐樓,說了個蘭字間,下一秒那白老闆就真的将我給迎了進來,這麼多好菜他全都準備好了!”
顧濟安邊說着,桌下的手忍不住将油漬抹在桌布上,全然一副不拘小節的樣子,其他人見了估計就會明白為何張顔總是嫌棄他行為不檢、老不正經。
“白老闆待我極好,若是顧爺爺不介意,以後可以常來,我讓夥計都給你備好菜!”
來都來了,蘭時不心急,隻當現下是一頓再尋常普通不過的聚餐,更何況是顧濟安先邀約的她,再怎麼樣,總得要吃好飯才是。
就這樣,兩人如同親爺孫一樣,親昵自然,蘭時雖看不清,無法給顧濟安布菜,但她口才不錯,每吃到一道菜,就能對其淵源曆史侃侃而談。
期間又不免加上自己的一些見解,如烹饪手法、油鹽醬料,就連小到一根香菜苗是怎麼破土生長出來的,她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