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凝妙不覺得自己能重傷眼前這個人,絲毫沒有留力。
拳頭擊中耶律器的胸膛,看似柔軟有彈性的肌肉,指節真的陷入,卻如同鋼塊一樣堅硬,震得她手微微發麻。
他沒有躲。
也是,如果他像剛剛應對那個男生一樣,瞬間躲開,她根本就沒有“過招”的機會。
意識到自己的攻擊力根本打破不了男人的防禦,舒凝妙直接改變力勢,有目的地用手肘去撞耶律器鎖骨和腋前的連接處,想卸掉他肩關節的力量。
她根本沒有刻意去想什麼策略,也沒有接受過相應的訓練,手勢變化的短短幾秒,剩下的隻有下意識的反應。
這條路走不通,那就換一條,有限的時間内,她必須得想辦法對耶律器造成傷害才有意義。
如果是普通人,被她加強過的力道這樣撞一下,怕是整隻手臂都要連着脫臼,耶律器隻是瞳孔微微緊縮,在她第二次肘擊時身體後仰,緊貼着她的手臂躲過攻擊。
舒凝妙撲空,急速收力穩住身子,咬緊牙關觀察着情形,沒想到耶律器已經上前一步,單手一揮,徑直沖了過來。
男人出手堪比巨石崩裂,掌心還沒接近,就已經帶過來一陣磅礴的氣流,在這樣的氣勢下,舒凝妙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指尖無法控制地顫抖。
氣勁如同利器,在靠近她的這一刻,什麼上課、老師的念頭都已蕩然無存,隻剩下對生死的恐懼。
舒凝妙攤開手掌,感覺到顫抖的指尖正在逐漸失溫,面對危險而湧出來的恐懼在她腦海裡不斷膨脹,簡直讓她頭皮發麻。
她突然笑起來。
少女柔順的黑發,一看就知道經過精心的保養,如今随着動作揚起,順着冷汗貼在臉龐,紅唇輕揚,有種充滿銳利的攻擊感。
耶律器皺眉,她的眼睛裡明明有恐懼、有茫然,但确實是笑着的。
少女猛地蹲下,出腿狠狠掃過他的小腿。
舒凝妙沒和其他人打過,對招全憑感覺和常識。
她想起個子高的人底盤相比正常人會有些不穩,耶律器這麼高,将攻擊重心放在下方或許效果會更好。
可她腿掃過耶律器的小腿,像是踢到了一根鋼筋,隻是把他微微踹遠了兩步,耶律器大笑一聲,重新逼近她咽喉:“動作再利落一點!果斷一點!”
無奈之下,舒凝妙隻能壓低身子,以錯過他的掌風。
耶律器襲過來的時候,是真的向着殺招去的,行到半途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臨時改手架住她的胳膊,鉗住她兩隻手腕。
舒凝妙一被他轄制住手腕,就頓感雙肩一沉,意識到耶律器的力氣絕對遠超現在的她。
過大的實力差距,讓她有種普通人面對異能者的錯覺。
以她的力氣去硬碰耶律器的力氣,百分百是掙脫不了的。
舒凝妙心下一動,突然直接借着耶律器鉗制她的動作,淩空跳起來,利用自己身體輕的優勢,翻身利落蹬在耶律器心口。
男人沒想過松手,猝不及防之下真的被她蹬了一腳。舒凝妙借着這股蹬力旋轉手肘,掙脫出他的手心,卻沒有落在地上迅速後退,而是在下落的過程中閃電般出手掐住了他的脖頸。
耶律器一驚,手心下意識用力擊在她肩膀,好在收了一些力,舒凝妙沒當場四分五裂,隻是悶哼一聲,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被耶律器掌心的餘力推開幾米,揚起大片緩沖的沙塵。
周圍的人早已在剛開始時退開,舒凝妙直接從他們空出來的場地飛到了他們中間,一時訓練場裡全是驚聲尖叫和抽氣聲。
艾瑞吉的臉比紙還白,嘴唇顫抖着微微張開,因為舒凝妙落在沙地發出的沉悶巨響而哆嗦了一下。
她緊緊抓住身旁琳露的胳膊,琳露此刻也在專心緻志地盯着那團揚起的沙土。
克麗絲第一個尖叫:“我要打電話告訴我爸爸,作為老師,你居然打死了一個學生!”
飛沙漸漸平息,舒凝妙捂着肩膀,埋在膝蓋間的臉緩緩擡起來,半晌才開口:“我還沒死。”
時毓走到她身後,彎下腰與擡頭的她相觑。
少年眼角彎彎宛如天使,如同羽翼的白金色長睫下,淺灰色的眸子擔憂地望過來,但是沒伸手扶她,舒凝妙知道他八成是怕手上沾到沙……這家夥。
耶律器走到她跟前,剛想扶她起來,舒凝妙已經手腳并用自己爬了起來,并且狠狠挽住了身旁時毓的胳膊,用他的袖子擦了臉。
時毓臉上挂着微笑,臂膀緊繃,想從她手裡抽走胳膊。
舒凝妙也笑容不變,死死拽住他。
沒人發現他倆甜蜜相挽的手臂如同互相角力。
“挺好的。”耶律器棱角分明的五官因為笑容柔和了一些,他早就習慣了傷痛,根本沒把她受的這點傷放在心上,還感歎了一聲青春真好:“你有戰鬥的天賦。”
與其說是戰鬥的天賦,不如說是“想赢”的天賦。
在剛剛的短短幾下過招中,舒凝妙就變換了三個攻擊點,隻要意識到不行,她就立刻換其他方法嘗試突破,直到被擊飛的前一秒都沒有放棄這種嘗試。
她有一股無論如何都要達成目的的決心。